宋桓的震驚持續了片刻，很快便重新恢復了冷靜。

秋蓉的死，絕不可能是一場意外。

有人故意要殺她滅口！

是宋良？

不。

宋良當場就被關進了宗人府內，梁帝是不可能給他這個機會的。

再說了，對彼時的宋良來說，保命才是第一位的。

他絕不可能大費周章，先去殺了秋蓉泄憤！

如果不是宋良干的，那么，就只剩下唯一一種可能了。

宋桓緩緩抬起頭來，無比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霍啟。

“為什么要殺了秋蓉？”

“這就是父皇交給你去辦的任務嗎？”

霍啟那張冷峻的臉依舊沒有半點表情，只是，那瞬間縮小的瞳孔，還是暴露出他內心那一剎的慌亂。

面對宋桓的追問，霍啟沉默許久。

半晌，才見他終于張口道：“殿下，您是如何知道的？”

宋桓冷冷道：“你倒是誠實，一問就講出了實情。”

“除了父皇之外，還有誰會要她一個小宮女的性命？”

“更何況以你的脾氣，還不至于同情心如此泛濫，收留一個無家可歸的女子。”

“你殺了秋雅的姐姐，害她一夜之間變成了孤女，出于愧疚所以才收留了她。”

“本王沒說錯吧？”

“本王只是沒有想到，霍侍衛會對本王守口如瓶到這樣的程度。”

“既是如此，霍侍衛還是跟在父皇身邊待命吧。”

“今后不必跟在本王身邊了！”

宋桓生氣，一是為了秋蓉的死，二是因為霍啟的隱瞞。

秋蓉本不必死，她只是一個被裹入權力紛爭的普通人而已。

她的每一步都身不由己，最終在梁帝面前說出了一切，也是因為事情敗露，不得已而為之。

她只是一枚棋子，她必須得死嗎？

宋桓并不這么覺得！

而霍啟的隱瞞，更讓宋桓一時無法接受。

雖然早就明白，霍啟身為影衛之首，同時侍奉著梁帝，一定也有他自己不得不去執行的秘密行動。

只是沒想到，這個秘密，竟然和此事有關！

見宋桓動怒，霍啟連忙單膝跪地，道：“殿下息怒！”

“其實屬下也考慮過，將此事稟報給您。”

“但屬下明白，一旦您知道了此事，一定會阻止屬下行動。”

“可皇命不可違，您要知道，圣上的命令……”

霍啟夾在中間，實在是左右為難！

這一點，宋桓又何嘗不知？

望著跪在面前的霍啟，宋桓沉吟片刻，終究還是淡淡嘆了口氣。

“好，那本王今天便一并向你問清楚。”

“你還有什么事情，是沒有告訴本王的嗎？”

霍啟斬釘截鐵：“沒有！”

宋桓微微瞇起眼來：“這話本王只問你最后一遍，你知道本王的脾氣。”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即便你是父皇派來的影衛，本王也有的是辦法拒絕！”

霍啟跪在地上，他明白，這是最后一次向榮親王說出一切的機會！

但，自己又要說什么呢？

真的要告訴榮親王，自己是梁帝派來監視他的眼線嗎？

以榮親王的脾氣，他在知道了這樣的事實后，一定會和梁帝之間生出嫌隙。

誰也不知道，榮親王會做出什么行為，又引起梁帝的不滿！

倒不如自己在梁帝面前替他兜底，也不至于讓他父子二人離心……

想到此處，霍啟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向宋桓振聲道：“屬下對殿下再無任何隱瞞！”

“請殿下明鑒！”

宋桓盯著霍啟看了許久，終于還是走上前去，將霍啟攙扶了起來。

“好，本王信你。”

“過去的事情，本王既往不咎。”

“只是你收留了秋雅，若是有朝一日讓她發現，她姐姐的死乃是你所為……”

霍啟神情坦蕩：“她要離去還是要報仇，屬下都無話可說。”

宋桓點點頭：“好。”

“霍啟，路是你自己選的。”

“無論是對本王還是對秋雅，只愿你能做到四個字──”

“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

霍啟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事已至此，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自己，真的還能做到“問心無愧”嗎？

……

匯賢雅閣內。

孫書同早已在此等候多時，聽到大門傳來一陣響動，便連忙起身迎接。

“殿下，您來了！”

“微臣昨日就有心面見殿下，只是殿下忙著，微臣只好改到了今日。”

宋良面色蒼白，并未把昨日發生的一切告訴孫書同。

身為皇子卻被關入了宗人府，實在算不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孫大人著急要見本王，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嗎？”

孫書同笑得有些興奮：“雖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但此事一出，絕對能讓榮親王的形象大大受損！”

“若是再讓此事傳到圣上的耳朵里，榮親王那些個琉璃廠、煉鋼廠，怕是也沒有再開下去的必要了！”

看著孫書同那神神秘秘的模樣，宋良的好奇心瞬間被勾了起來。

“到底是什么事？”

“孫大人就別賣關子了！”

孫書同笑意盈盈，張口道：“微臣聽說，榮親王又開了煉鋼二廠，并且召集了京城一代最為頂尖的工匠。”

“這個煉鋼二廠聲勢浩大，建得比第一座煉鋼廠還要氣派！”

“據說圣上對于這個煉鋼二廠，也是格外重視呢。”

宋良有些不解：“所以呢？”

孫書同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所以……”

“微臣就提前買通了兩個工匠，讓他們找準時機，做點手腳。”

“若是這煉鋼二廠鬧出了人命，民間對于榮親王的評價，那可就要一落千丈了！”

宋良卻并沒有孫書同看上去那么開心。

“孫大人，你未免也太小看宋桓的手段了！”

“他身為堂堂榮親王，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即便是煉鋼廠鬧出了人命，那又如何？”

“不過是幾個草民的性命而已，怎可能輕易撼動他榮親王的地位？”

“孫大人想得也太過于簡單了吧！”

孫書同微微一笑，似乎早對宋良的顧慮有所考慮。

“如果只是普通的事故，自然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但，若是煉鋼二廠鬧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