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骨渣混著腐泥,踩下去沙沙作響,
牙酸得厲害,像是把無數枯骨冤魂踩得吱呀作響。
林夜呼吸粗重,胸膛跟個破舊風箱似的一起一伏,
吸進肺里的,全是刺骨的寒意和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剛才跟那白骨魂念較勁,尤其是那道慘白爪影直取道基,差點沒把他最后一絲心神給抽干。
識海里,蝕魂鍛神和斂息真解的定魂篇還在那兒互相撕扯、交融,噬魂魔戒幽光微閃,
勉強把那些跟跗骨之蛆似的怨念擋在識海外頭。
可精神上的疲憊,重得像灌了鉛,眼皮子都快黏在一起了。
總算,他摸到了這片死亡之地的最核心。
眼前的景象讓他猛地一窒,差點忘了喘氣。
那是一顆大得沒邊兒的頭骨,也不知道是啥洪荒巨獸留下的,
光一個眼窩,就能容下好幾個人并排站著。
森白的顱骨在幽暗瘴氣里泛著幽幽的寒光,上面全是歲月侵蝕的斑駁痕跡,還有墨綠色的毒銹。
而在那黑不見底、像是通往幽冥地獄的左眼窩深處,一朵奇怪的花兒,正安安靜靜地開著。
九葉腐骨花!
林夜的心臟“咚咚”狂跳,總算是找著目標了!
這花約莫半尺來高,莖稈是種病態的慘白,像是拿凝固的骨髓雕出來的。
最奇的是葉子——不是尋常花葉的樣子,倒像是九片墨玉琢成的枯瘦鬼爪!
葉緣鋒利得像刀子,形態扭曲,隱隱透著股勾魂攝魄的詭勁兒。
它們正以一種緩慢又有節奏的韻律微微動著,每一次舒展,
周圍濃郁的骨蝕瘴氣就被瘋狂吸進去,吐出來,跟喘氣似的自然。
九片鬼爪葉中間,裹著一枚花苞。
花苞透著讓人心里發毛的慘白,可又不是死氣沉沉的,反倒從里面散發出幽幽慘綠的光。
這光不是均勻散開的,而是在花苞表面,畫出一個詭譎的圖案——一只狹長的豎瞳,幽瞳!
那“幽瞳”,像是活的一樣,還微微動了動,眸光妖異得很,仿佛能看穿人心最深處的秘密。
幾乎就在看清這花的瞬間,林夜體內的禁忌之體突然劇烈共鳴起來!
一股從魂髓深處來的吸引力,根本沒法抗拒,就從那幽瞳花苞里傳來,
好像那是他遺失的半身,是他命里該有的歸宿。
血液流速一下子就快了,丹田靈力也跟著不受控制地鬧騰起來,
就連識海里的噬魂魔戒,也跟著泛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波動。
這是本能的召喚,致命的誘惑。
可跟這強烈吸引力一起涌上來的,還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幽瞳的光芒看著柔和,林夜總覺得,自己的魂兒都快被它凍住、看穿、給同化了。
他心里門兒清,只要心神稍微一松,栽在這誘惑里,
等著他的肯定不是什么奇遇,而是跟這片骨林融為一體的恐怖下場。
“果然……不簡單。”
林夜咬緊牙關,強運斂息真解·定魂篇,穩住搖搖晃晃的心神。
他能感覺到,這九葉腐骨花絕不是什么善茬,搞不好,
它就是這片禁忌之地的核心,甚至……是某種活著的詭物!
林夜正盯著這朵妖異的花兒,琢磨著啥時候動手摘才好,
腳下突然傳來一陣極細微的“沙沙”聲,一點征兆都沒有。
聲音很輕,混在骨林深處偶爾響起的骨裂聲里,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
可林夜是從生死堆里爬出來的,對危險的直覺早就跟刀子似的鋒利。
他心里猛地一沉,幾乎是條件反射就想后退。
但,已經晚了!
腳下的骨渣和腐泥像是活了過來,猛地就開始翻涌起來!
那“沙沙”聲一下子就變得又密又響,像是有無數小蟲子在里面亂竄。
一股惡心的腥臭味兒,裹著濃得化不開的殺意,“轟”一下就從地底涌了出來!
“不可能。”
林夜瞳孔驟縮,臉上頭一次露出了嚇了一跳的表情。
他腳下的骨渣腐泥里,一只大家伙正從里面往外爬。
那爬行動物身上全是猙獰的傷口,鱗片掉了大半,一條后腿還不自然地扭著,
墨綠色的血液從它殘破的身子各處一個勁兒往外滲,滴在骨渣上,滋滋地冒著腐蝕的白煙。
它一只眼睛好像瞎了,就剩個渾濁的血窟窿,另一只猩紅的豎瞳,
卻死死盯著林夜,那眼神里的恨和瘋狂,簡直要燒起來把他給烤了。
腐毒蜥王!
就是他在骨林邊上碰到的那只,他還以為早就被自己借著地形和突襲給打殘了,
要么跑了,要么死了,沒想到這家伙竟然一直藏在這兒!
它沒逃,也沒死,就守在這兒,守著這株九葉腐骨花!
林夜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這才明白過來,為啥骨林核心區除了那些看不見的魂念和幻象,就沒別的厲害毒物了。
不是沒有,是最強的那個一直在這兒睡覺,等著哪個不長眼的來搶它的東西。
腐毒蜥王那殘破身子散發出的威勢,好像比之前在林邊上碰到的時候,威勢還強了幾分。
大概是守護這兒的執念,要么就是九葉腐骨花的某種加持。
它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周遭的瘴氣,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
林夜的心,徹底沉到了谷底。
前有透著致命誘惑又危險重重的九葉腐骨花,后面是拖著半條命、殺意卻比以前更兇的腐毒蜥王這個大家伙守著。
絕境,又找上他了。
這一次,好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兇險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