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下午要商談開業的事，阿邦留在這里吃的午飯。

葉芳菲提起對面店的一對男女，“………看起來挺和善的，昨天主動和我們打招呼，還說認識你。”

阿邦道：“阿嫂，我和他們不熟，上次店里裝修，那男的過來看了看，我和他說了幾句話，他們是廣省C市人，在這里干半年了，鋪子是他們租的。”

他又說起左右幾家鄰居，“有一個是本地人，房子是自家的，做褲子批發。其余都是C市的，這條街上也有很多都是那邊過來做生意的人。”

葉芳菲點了點頭，并沒有說什么。

她知道阿邦是聰明人，既然特意提了一句，那應該心里是清楚的，不需要她的提醒。

“阿嫂，我聯系了兩個服裝廠，你下午要是沒什么事，咱們過去看看，我上個星期交了一千塊錢定金，要了幾個熱銷的款式，后天就能拿貨。”

“我有空，那現在就去吧，早點把款式定下來，盡快開業。”葉芳菲去房里拿了一萬塊錢，交代周文他們在家看著。

她帶著沈翠娟和兩個哥哥，跟著阿邦去了服裝廠。

阿邦是騎自行車過來的，去服裝廠坐公交不方便，他去波仔那里借了一輛三輪車。

兩個服裝廠規模都不算大，有一個是鄉鎮和村里合辦的，規模不大，只有兩三百人。

另一個是國營廠，兩千多人的大廠，里面的管理人員都拽拽的，特別是業務科的人，個個都像大爺，過來選款式，好像欠他們債一樣。

葉芳菲在他們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態度，突然笑了，仿佛看到了陳倩和供銷社的那些人員。

這就是私人工廠和國營大鍋飯的區別。

葉芳菲沒在意他們的態度，選了幾個款式，問他們什么時候可以拿貨？能不能早一點安排？

那個中年樊主任不耐煩的說：“最早下個月，也有可能下下個月，做好了會通知你們。”

葉芳菲點了下頭，面不改色的站起來，“打擾了。”

她說完就往走，心里卻在罵，真是去他的！

姑奶奶是來買衣服，可不是來受氣的，雖然現在是賣方市場，但花城那么多服裝廠，難道我非得在你這里訂？

還下下個月，你怎么不說下下年？

阿邦臉色也不好看，冷冷的掃了那人一眼，跟著葉芳菲往外走。

他上次過來是另一個人接待的，態度雖然稱不上熱情，但也沒這么傲慢。

看他一個款式定了五百件，還答應幫他趕一下訂單，說最多月底就能出貨。

沒想到換了個人卻是這種態度。

樊主任也沒想到他們轉身就走，愣了片刻，下意識的問道：“你們不定了嗎？”

他平時就是這態度，如果那些人想早點拿貨，都求著他說好話，有時候還會塞點好處。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葉芳菲這樣的人，別說送東西了，一句好聽的都不說，扭頭就走。

難道她不想要貨了嗎？

如果讓自己不高興，別說把她的貨壓到下個月了，就算壓到明年，她又能怎么樣？

樊主任想到這些，高傲的抬起頭，就差用鼻孔看人了。

葉芳菲本來都走到門口了，聽到他的話，突然改變了主意，只見她回頭一笑。

“要定啊，但我看樊主任挺忙的，不敢打擾你，我還是去找你們顧廠長吧。”

“順便問一下他什么時候能出貨，得讓他給我一個具體日期，我可不想聽什么下個月，或下下個月。”

她說完，就緊緊盯著樊主任，觀察他的表情，見他眼里的懼色一閃而過，就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了。

她嬌縱的冷哼一聲，對阿邦說：“走，去找顧廠長，他讓我來廠里訂貨，卻這么敷衍我，什么意思嘛？我必須要找他問清楚。”

她這話不光鎮住了樊主任，連阿邦也驚住了。

他嫂子什么時候認識服裝廠的廠長了？

以前怎么從來沒聽她說過，既然有這層關系，剛開始為什么不用？

樊主任沒想到葉芳菲竟然認識顧廠長，還是廠長親自介紹過來，想起自己剛才的態度，恨不得在臉上扇兩巴掌。

他連忙站起來，擠出一個笑，“兩位同志，你們不要著急嘛，還有兩三個月就過年了，這段時間的訂單很多，我看能不能幫你往前面排一下。”

“排到什么時候？”這次換葉芳菲不耐煩了，斜了他一眼，兇巴巴的說：“你們倉庫里不是有現貨嗎？把現貨給我，我明天就要。”

樊主任為難的道：“葉同志，那是別人訂的，過兩天就拉走了，如果給你了，我不好交差。”

“那我不管，反正我明天就要貨。”然后又吩咐阿邦，“你和他談，我去找老顧說會話。”

“是，阿嫂。”阿邦不知道什么情況，但現在也不好問。

看葉芳菲出去前對他眨了眨眼，沒明白什么意思。

他怕自己弄巧成拙，準備跟出去問問。

阿邦跟在葉芳菲后面，假意的勸說：“阿嫂，樊主任也有他的難處，你別說生他氣，等會見到顧廠長，還望口下留情。”

葉芳菲冷“哼”一聲，高傲的翻了個白眼，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阿邦又說：“阿嫂………”

葉芳菲這才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好了好了，知道了，才沒那個時間提他，我今天和老顧有事要談。”

兩人說著話，已經走到了門外，屋里的樊主任這才松了口氣。

阿邦壓低聲音，小聲的問：“阿嫂，你怎么認識顧廠長？”

“不認識，我是嚇他的。”葉芳菲面不改色，看阿邦呆呆的，忍著笑說：“我牛都吹出去了，后面就看你的了，我出去打聽一下顧廠長的辦公室，看能不能和他碰個面，把這個謊給圓了。”

“阿嫂，你…你……”阿邦真是一言難盡，也不知該怎么形容葉芳菲的所作所為。

哪有這樣吹牛的？萬一穿幫了，不得尷尬死，以后還怎么好意思來下訂單。

“那阿嫂怎么知道廠長姓顧？”他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