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字像三根冰冷的針,扎進凌云的耳朵里。
他看著瑤曦的眼睛,那里面沒有平日的懵懂,像兩個深不見底的寒潭,倒映著他的身影,也倒映著他看不懂的萬古滄桑。
她抓著他衣袖的手,力氣大得驚人,指節(jié)繃得發(fā)白。
這一刻,凌云感覺自己不是在面對一個心智退化的小女孩。
而是在面對一位剛剛從沉睡中蘇醒的……魔尊。
我是誰?
我是給你守墓的倒霉蛋?還是來給你當(dāng)保姆的穿越者?
凌云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最后都被他壓了下去。
他迎著那雙審視的目光,喉結(jié)動了動,用最平靜的聲音回答。
“我是凌云。”
話音落下,瑤曦眼中的寒潭,突然起了波瀾。
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嚴,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消散。
她眼里的光彩一點點暗淡下去,深邃變成了空洞,審視變成了迷茫。
抓著他衣袖的手也松開了力道,無力地垂下。
她又變回了那個蜷縮在角落里,需要他照顧的小女孩。
瑤曦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嘴里小聲地重復(fù)著。
“凌……云……”
凌云松了口氣,后背不知何時已經(jīng)滲出了一層冷汗。
剛才那一瞬間的對視,比面對三個金丹期的血魔宗長老壓力還大。
他看著又恢復(fù)了原樣的瑤曦,再看看自己腦海里那個明晃晃的主線任務(wù)。
【主線任務(wù)(一):喚醒‘星魂’!】
【任務(wù)提示:為她創(chuàng)造一片可以看見‘星星’的天空。】
凌云抬頭看了看殿頂那厚得能當(dāng)棺材板的巖石。
這鬼地方連個窗戶都沒有,上哪兒給她變星星出來?
總不能真把這里給拆了,驚動整個青云宗吧?
他走到瑤曦身邊,蹲下身子。
“想看星星?”
瑤曦抬起頭,眼神里全是困惑,好像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凌云心里嘆氣,看來剛才那一嗓子“星星”只是無意識的夢話。
可系統(tǒng)任務(wù)不會騙人。
他站起身,在空曠的內(nèi)殿里來回踱步。
要發(fā)光,還要像星星一樣掛在天上。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走出了內(nèi)殿。
院子角落里,還堆著一堆昨天李擎蒼他們送來的“垃圾”。
凌云走過去,一腳踢開那柄被他嫌棄硌手的地階法寶青蛟劍。
他彎下腰,在那堆瓶瓶罐罐里翻找起來。
很快,他從一堆玉盒的墊腳料里,扒拉出幾塊拳頭大小、灰撲撲的石頭。
這些石頭白天看著不起眼,但在這昏暗的環(huán)境下,正散發(fā)著幽幽的微光。
“夜光石?”
凌云把石頭拿到手里掂了掂,又想起什么,從儲物袋里抓出一把品相最差的下品靈石。
這些都是他完成日常任務(wù)時,系統(tǒng)偶爾附贈的邊角料。
他拿著這些東西,重新走回內(nèi)殿。
瑤曦正坐在地上,擺弄著新裙子的裙角,看到他回來,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又繼續(xù)玩自己的。
凌云找了個空地盤腿坐下,把夜光石和靈石堆在面前。
他深吸一口氣,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
“我這手法,簡直是修仙界的‘手工耿’,主打一個無用但華麗。”
說完,他催動體內(nèi)的金丹靈力。
一只金色的靈力手掌憑空出現(xiàn),對著那堆石頭猛地一拍。
“咔嚓——咔嚓——”
堅硬的夜光石和靈石,在金丹靈力的碾壓下,瞬間化作了最細膩的粉末。
一堆是散發(fā)著幽光的白色粉末,另一堆則是閃爍著點點靈光的透明晶塵。
凌云伸出手指,輕輕一勾。
兩堆粉末像是被賦予了生命,緩緩升空,在他面前盤旋。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他眼中閃過一抹神采,默默發(fā)動了剛剛獲得的神通。
《天工開物》!
一道柔和的光芒從凌云掌心流淌而出,瞬間籠罩了那兩團懸浮的粉末。
他伸出食指,像握著一支無形的畫筆,蘸取了一點粉末,對著高高的殿頂,輕輕一點。
一個光點,出現(xiàn)在了漆黑的穹頂上。
那光點并不刺眼,卻明亮得如同真正的星辰。
有用。
凌云精神大振,手指開始在空中飛舞。
他憑著上輩子的記憶,開始在殿頂作畫。
“北斗七星……對,先來個勺子。”
他手指劃過,七個光點連成一把勺子的形狀,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瑤曦似乎被頭頂?shù)墓饬廖V沽藬[弄裙角,仰起了小臉。
凌云沒有停下。
他又畫出了獵戶座的三顆腰帶星,畫出了牛郎織女,畫出了蜿蜒的銀河。
他指尖劃過的地方,無數(shù)的光點被點亮。
那些光點,有的明亮,有的黯淡,有的偏藍,有的泛黃,仿佛真的是一片深邃的星空。
隨著他最后一指點下,那條由無數(shù)靈石晶塵構(gòu)成的“銀河”徹底成型。
整個陰暗壓抑的內(nèi)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璀璨無垠的浩瀚星海。
星河流轉(zhuǎn),光影變幻,美得讓人窒息。
【叮!階段性任務(wù)“創(chuàng)造星空”完成!】
【瑤曦神魂得到安撫!】
【獎勵:瞳術(shù)神通《破妄神眼》(初級)!修為 20年!】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浩瀚的力量,瞬間沖入凌云的丹田。
他的金丹瘋狂旋轉(zhuǎn),體積再次漲大,表面的金色光芒變得更加璀璨凝實。
金丹中期的瓶頸,如同紙糊的一般,瞬間被沖破。
金丹后期!
凌云感覺自己的雙眼傳來一陣清涼,仿佛被溪水洗過。
他再看向眼前的世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空氣中流動的稀薄靈氣,墻壁上早已失效的古老符文,甚至瑤曦體內(nèi)那股被重重枷鎖捆綁的恐怖力量,他都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這就是《破妄神眼》?
他來不及細細體會,因為他聽見了瑤曦的聲音。
那不是說話,而是一種近乎哽咽的抽氣聲。
凌云轉(zhuǎn)過頭。
瑤曦正仰著臉,癡癡地看著頭頂那片他親手創(chuàng)造的星空。
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她緩緩伸出手,手指蜷縮著,仿佛想要抓住那些永遠也夠不著的星光。
一滴淚水,從她眼角滑落。
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劃過她蒼白的臉頰,滴落在她雪白的長裙上。
這一次,她的眼神里沒有痛苦,也沒有混亂。
只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眷戀,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哀傷。
她看著那片星空,像是在透過這片虛假的幻象,看著某個早已逝去的、無比珍貴的過往。
許久,她顫抖的嘴唇里,飄出了幾個字,輕得像夢。
“你……還是……為我摘來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