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慈善晚宴。
水晶吊燈投下大片光暈,映照著衣香鬢影。
江遠和林峰端著香檳,站在人群的邊緣。
“省廳的邀請函還真好用。”林峰低聲說。
他一身筆挺的西裝,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與這里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
江遠沒有說話,目光在場內快速搜索。
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標。
郭善站在宴會廳的中心,被一群人簇擁著,像個發(fā)光體。
他舉止優(yōu)雅,談笑風生,臉上掛著完美的微笑。
林峰也順著江遠的視線看過去。
“那就是郭善,今天的主角。”
江遠的手指,輕輕搭在酒杯的杯沿上。
他看到了另一個人。
一個穿著警禮服,肩上扛著警監(jiān)銜的中年男人。
他正站在郭善身邊,與郭善碰杯,姿態(tài)親切。
林峰的呼吸停頓了一下。
“市局副局長,陳海峰。”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江遠看著那個男人,腦海里浮現(xiàn)出劉凱在審訊室里崩潰的臉。
“傘。”
江遠端起酒杯,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
他沒有走得很近,只是找了一個能清楚觀察到兩人的角度。
他假裝在欣賞墻上的一幅油畫。
腦海里的【罪惡日記】開始瘋狂刷新。
【目標:郭善】
【心理活動:陳局果然守時,東西都準備好了,只要等九點的拍賣會結束,就能在三樓的貴賓室完成交易。】
【目標:陳海峰】
【心理活動:郭善這家伙越來越高調了,這次的‘東西’必須拿到手,不然寧雪那個丫頭就是個定時炸彈。】
交易。
九點。
三樓貴賓室。
一份關鍵證據(jù)。
江遠握著酒杯的手指收緊。
必須破壞這次交易。
就在這時,陳海峰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他側過頭,目光越過人群,精準地落在了江遠身上。
那目光帶著審視,像探照燈一樣。
陳海峰對郭善說了句什么,然后端著酒杯,徑直朝江遠走了過來。
林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上前,卻被江遠用一個眼神制止了。
“年輕人,看著很面生啊。”
陳海峰走到江遠面前,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
“哪個單位的?”
江遠立刻站直身體,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受寵若驚。
“報告陳局,我是市刑偵支隊重案一組的,江遠。”
“哦?重案組的。”陳海峰點點頭,笑意更深。
“我聽說最近支隊來了個新人,很能干,就是你吧。”
“都是領導栽培,同事們幫忙。”江遠垂下眼簾,姿態(tài)恭敬。
陳海峰喝了一口酒,目光在江遠身上轉了一圈。
“年輕人,有沖勁是好事。”
他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股壓力。
“但也要看清楚路,別走錯了。”
江遠抬起頭,眼神清澈,充滿了對前輩的仰慕。
“多謝領導教誨,我一定跟著您的光輝指引,絕不走偏。”
陳海峰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他盯著江遠的眼睛,似乎想從里面看出些什么。
但他只看到了一個普通刑警對上級領導的崇拜和敬畏。
“好,好好干。”
陳海峰拍了拍江遠的肩膀,準備轉身離開。
郭善也端著酒杯走了過來,他手里還提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
“陳局,拍賣會快開始了。”
他微笑著對陳海峰說,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江遠。
就是現(xiàn)在。
江遠在陳海峰轉身,郭善走近的那個瞬間,也跟著轉動身體。
他像一個緊張過度的新人,想要給領導讓路,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他“不經(jīng)意”地撞上了旁邊侍者的托盤。
“啊!”
侍者驚呼一聲,托盤傾斜。
一杯鮮紅的葡萄酒,劃出一道拋物線,精準地潑在了郭善手里的黑色公文包上。
時間仿佛慢了下來。
紅色的酒液順著公文包的皮質紋理流下,迅速浸透了封口。
“對不起!對不起!”
江遠臉上血色盡失,表情惶恐到了極點。
他手忙腳亂地從侍者托盤上拿起餐巾,胡亂地去擦那個公文包。
“我的天,郭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
郭善的臉瞬間變了。
那溫文爾雅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鐵青。
他死死地捏著公文包的提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滾開!”
他低吼一聲,推開了還在“道歉”的江遠。
他想打開公文包檢查,但這里人太多了。
陳海峰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
他沒有看郭善,也沒有看一片混亂的現(xiàn)場。
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江遠。
那個年輕人還站在那里,一臉無辜和恐慌,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林峰快步走過來,拉住江遠。
“江哥,你沒事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江遠護在身后,隔開了陳海峰的視線。
“郭先生,陳局,真是不好意思,我這位同事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太緊張了。”
林峰的道歉滴水不漏。
周圍的人群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郭善抱著那個濕透的公文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知道,里面的東西完了。
那份用特殊藥水寫成的證據(jù),遇液體就會失效。
交易,被迫中止了。
陳海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看著表現(xiàn)得無辜又惶恐的江遠,抓不到任何把柄。
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只是一場意外。
“算了。”
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然后對郭善說。
“去處理一下。”
郭善怨毒地瞪了江遠一眼,抱著公文包,快步走向了洗手間的方向。
一場即將完成的關鍵交易,就在一片混亂和江遠的連聲道歉中,被成功破壞。
晚宴草草結束。
江遠和林峰提前離場。
地下停車場。
一輛黑色的輝騰里,陳海峰和郭善相對而坐。
車里沒有開燈,只有煙頭的紅點在黑暗中明滅。
“意外?”郭善的聲音嘶啞,充滿了怒火,“這他媽的是意外?”
陳海峰沒有說話,只是猛吸了一口煙。
煙霧繚繞中,他的臉晦暗不明。
那個叫江遠的刑警。
他恭敬的言辭,他惶恐的表情,他笨拙的動作。
一切都天衣無縫。
可越是天衣無縫,就越說明有問題。
“我們內部,可能出問題了。”
陳海峰緩緩開口,聲音冰冷。
郭善的身體一震。
陳海峰轉過頭,透過煙霧看著他。
“你那邊,處理干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