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著周立新的指縫滑落,滴在地板上。
他松開手,任由碎裂的杯柄掉落。
玻璃碎片扎進他的掌心,他卻像感覺不到痛。
周立新走到酒柜旁,從抽屜里拿出紗布和藥水,笨拙地用單手給自己包扎。
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那部放在桌上的手機。
屏幕上,黑狼的側臉像一個烙印,灼燒著他的神經。
他包扎好手,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老板。”黑狼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
“事情辦得怎么樣了?”周立新的聲音沒有溫度。
“很順利。”黑狼回答,“場地我看過了,很干凈,什么都沒有。東西也都布置好了,隨時可以動手。”
“是嗎?”周立新問。
“老板放心,我做事,你還不清楚?”黑狼的語氣里帶著自信。
周立新沉默了片刻。
“你去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電話那頭的黑狼愣了一下。
“不對勁?沒有。一切正常,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你確定?”周立新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黑狼感覺到了什么。
“老板,你什么意思?難道你信不過我?”
“我信不信得過你不重要。”周立新說,“重要的是,有沒有人信不過你。”
黑狼的腦子飛速轉動。
“有人走漏了風聲?不可能!這次去的人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老兄弟。”
“老兄弟?”周立新冷笑一聲,“你見過哪個老兄弟會給你拍照留念嗎?”
黑狼的心臟猛地一沉。
“拍照?什么拍照?老板,你把話說清楚。”
“一張你在工廠門口的照片,剛剛發到了我的手機上。”
周立新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冰錐,扎進黑狼的耳朵里。
黑狼的呼吸停滯了。
照片?
怎么會有照片?
他去的時候天都沒亮,周圍一片漆黑。
“老板,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搞鬼,想挑撥我們!”黑狼的聲音有些急了。
“是嗎?”周立新反問,“那你說說,是誰在搞鬼?是警察,還是你的人?”
這個問題,黑狼無法回答。
如果是警察,意味著他們暴露了。
如果是自己人,那更可怕。
“老板,我用我這條命擔保,我的人絕對沒有問題!”
“你的命?”周立新笑了,笑聲里全是嘲諷,“你的命現在值多少錢?”
黑狼握著電話的手,青筋暴起。
他感覺到了濃烈的殺意,從電話線那頭蔓延過來。
“老板,你懷疑我?”
“我不是懷疑你。”周立新說,“我是懷疑你辦事的能力。這么簡單的一件事,都能留下尾巴。”
“我說了,那不可能是我的人留下的!”黑狼吼道。
“夠了。”周立新打斷他,“工廠的事情,你不用管了。這幾天,你和你的人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露面。”
“老板……”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黑狼拿著手機,站在窗前,看著外面漆黑的夜。
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周立新想殺他滅口。
這個念頭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那張該死的照片,不管是誰拍的,都已經讓周立新動了殺心。
他知道太多周立新的秘密了。
指揮車里,江遠放下了監聽耳機。
林峰湊了過來,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江哥,他們真的內訌了!周立新掛電話了!”
李建軍也看著江遠,眼神里多了幾分審視。
他沒想到,一張模糊的照片,能有這么大的威力。
江遠關閉了面前的監控屏幕。
他對李建軍說。
“最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被攻破的。我們送去的不是一張照片,而是一顆懷疑的種子。”
他頓了頓,繼續說。
“現在,種子已經發芽了。”
他的意識沉入腦海,【罪惡日記】的頁面自動翻開,鎖定了周立新。
金色的字體正在刷新。
【心理活動: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黑狼這個蠢貨,居然被人拍了照片!他知道我太多的秘密,絕不能留!必須讓他永遠閉嘴!】
【最新行動:正在聯系另一股力量。】
別墅書房里,周立新換了一部手機,撥出了一個加密電話。
“是我。”
“老板,有什么吩咐?”對面傳來一個陰柔的男聲。
“我需要你幫我處理一個人。”
“誰?”
“黑狼。”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老板,黑狼可是你手下最……”
“他辦事不力,留下了天大的麻煩。”周立新打斷他,“我不想再看見他。”
“明白。”陰柔的男聲不再多問,“什么時候?在哪里?”
周立新看著窗外的夜景,眼睛瞇了起來。
“我會約他去一個地方談事情。你提前去布置,我要一場干凈利落的‘意外’。”
“什么地方?”
“城東的廢棄碼頭。我會讓他帶上所有核心手下,就說是有一筆大生意要交給他。”
“好。保證讓他和他的人,都消失得像從沒來過這個世界一樣。”
“還有一件事。”周立新補充道。
“老板請講。”
“事情辦妥之后,用一個新號碼,匿名給市局重案支隊報警。”
“報警?”對面更加意外了。
“對。”周立新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就說城東碼頭發生黑幫火并,死傷慘重。我要讓那個姓江的警察,第一個趕到現場。”
“我不太明白,老板。”
“你不需要明白,照做就行。我要借警方的刀,把這個總是帶來‘意外’的警察,也一起卷進來。一箭雙雕。”
“明白了。”
掛斷電話,周立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走到窗前,看著自己包扎好的手掌。
只要黑狼和那個姓江的警察都消失了,一切就又能回到正軌。
指揮車里,江遠緩緩睜開了眼睛。
【罪惡日記】上,一條致命的計劃清晰地呈現出來。
【“保護傘”已設下陷阱,準備在城東廢棄碼頭,以交易為名,誘殺悍匪頭目。同時,他計劃將現場偽造成黑幫火并,并匿名報警,試圖借警方的刀,將江遠這個‘意外因素’也一并卷入,同歸于盡!】
李建軍看著江遠,問。
“下一步怎么做?”
江遠看著日記上的文字,嘴角慢慢浮現一抹冷笑。
“一箭雙雕?”
他抬起頭,看向李建軍。
“那就看看誰是獵物,誰是黃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