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下得綿密，淅淅瀝瀝地打在書店的玻璃門上，留下一道道水痕。陳爺爺在店里生了個小炭爐，通紅的炭火把空氣烘得暖烘烘的，爐邊放著個搪瓷缸，里面的菊花茶泡得發脹，飄著淡淡的清香。他坐在藤椅上，手里擦著一本1990年版的《格林童話》，這本書是前幾天從小區里的張阿姨家收來的，封面有些磨損，書脊用紅色的毛線縫過，一看就是被好好愛惜過的。

指尖剛翻過第32頁，一張彩色的糖紙突然從書頁里掉出來，輕輕落在炭爐邊的地毯上。陳爺爺彎腰撿起來，糖紙是橘子味的，印著卡通小熊的圖案，邊緣有些卷邊，上面用鉛筆歪歪扭扭寫著“小雅今天沒哭”，字跡還帶著孩子氣的顫抖，像是寫的時候手在抖。

“陳爺爺，這糖紙好漂亮！”小滿背著書包走進來，雨絲打濕了她的劉海，她伸手把書包放在柜臺上，湊過來看糖紙，眼睛亮得像星星，“上面還有字呢！會不會是以前的小朋友夾在書里的？就像我上次把畫的星天牛夾在《昆蟲記》里一樣？”陳爺爺把糖紙遞給她，笑著點頭：“說不定是呢，這糖紙看著有些年頭了，比你爸爸的年紀都大。”

正說著，門口的銅鈴突然“叮鈴”響了，一陣冷風裹著雨絲吹進來，陳爺爺抬頭一看，門口站著個穿米色風衣的女人，手里撐著把黑色的傘，傘沿上的水珠不斷往下滴，在門口的腳墊上積了一小灘水。女人的頭發有些濕，貼在臉頰上，她目光掃過書架，突然定在陳爺爺手里的《格林童話》上，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手里的傘差點掉在地上。

“請問……這本書是您收來的舊書嗎？”女人走進來，聲音帶著點顫抖，她伸手想碰書，又縮了回去，目光落在小滿手里的糖紙上，眼眶慢慢紅了，“這糖紙……是我夾在里面的！”陳爺爺和小滿都愣住了，小滿連忙把糖紙遞過去：“阿姨，這是你的？上面寫的‘小雅’是你嗎？”

女人接過糖紙，指尖輕輕拂過上面的字跡，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是我，我叫林小雅。二十年前，我家就在老巷的巷尾，那時候我總被媽媽罵哭，就躲到陳爺爺的老書店里，抱著這本《格林童話》看。每次看完，我就把糖紙夾在里面，寫一句鼓勵自己的話，說‘今天沒哭’，就能變勇敢。”她頓了頓，抬頭看著陳爺爺，聲音更哽咽了，“后來我家搬去外地，走得太急，沒來得及把這本書帶走，我找了它二十年，沒想到今天在這里看到了。”

陳爺爺把《格林童話》遞到她手里，看著她小心翼翼地翻開書頁，手指在那些熟悉的文字上摩挲，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總躲在書架后哭的小女孩，扎著兩個小辮子，手里總攥著塊橘子糖。“這本書你拿回去吧，”陳爺爺說，“它本來就該屬于你，能幫你找回來，也是這書的緣分。”林小雅搖搖頭，把書放回陳爺爺手里，從包里拿出個筆記本：“陳爺爺，我能不能把糖紙留在這里？再把我的故事寫在筆記本里，放在這本書旁邊？說不定以后還有像我一樣的小朋友，看到這個故事，也能變勇敢。”

陳爺爺笑著點頭，從柜臺里拿出個透明的小盒子，把糖紙放進去，又把筆記本放在《格林童話》旁邊。雨還在下，但書店里的炭火更暖了，林小雅臨走時，特意在玻璃門上貼了張便利貼，上面寫著“謝謝你，陳記書店——永遠的小雅”。小滿看著便利貼，突然拉著陳爺爺的衣角：“爺爺，以后我們可以在店里放個‘故事本’嗎？讓每個來的人都寫下自己的故事，這樣書店里就有好多好多故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