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帶著志愿者們正式開始修復共用墻,他堅持“修舊如舊”的原則,從附近的老窯廠高價買回了一批與原有墻體材質相同的青磚。這些青磚顏色青灰,質地堅硬,表面還帶著歲月的痕跡,和墻上的舊磚幾乎沒有差別。“老建筑修復,最忌諱的就是用現代材料去替代傳統材料,那樣會破壞建筑的原有風貌,失去老味道。”張偉一邊給青磚澆水濕潤,一邊對志愿者們說道。
調制灰漿也是一項技術活,張偉按照古法,用石灰、糯米漿和草木灰混合攪拌,比例必須精準。“石灰提供強度,糯米漿增加粘性,草木灰起到防腐的作用,這樣調制出來的灰漿,才能和老磚完美結合,耐久性一點不比現代水泥差。”張偉手里拿著攪拌棍,用力攪拌著灰漿,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灰漿里,瞬間化開。
志愿者們輪流幫忙攪拌灰漿,雖然累得胳膊酸痛,但沒有一個人抱怨。林曉看著粘稠的灰漿,好奇地問道:“張師傅,為什么不用水泥呢?水泥攪拌起來更方便,凝固得也快。”
張偉停下手中的動作,解釋道:“水泥雖然方便,但凝固后硬度太高,和老磚的質地不匹配,時間長了容易出現裂縫。而這種傳統灰漿,質地柔軟,能隨著墻體的輕微變形而變形,不容易開裂,更適合修復老建筑。”
修復過程中,最大的難題是墻體內部的木構件。由于火災的烘烤,墻體內部的木梁和木柱已經被熏焦,部分已經腐朽,需要更換,但又不能破壞墻體的整體結構。張偉趴在墻縫邊,用手電筒照著里面,仔細觀察木構件的位置和損壞情況。他眉頭緊鎖,思考了很久,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
“我們可以從墻體側面鑿開一個小口,把受損的木構件慢慢抽出來,再把新的木構件精準嵌入。”張偉一邊說,一邊用粉筆在墻上畫出小口的位置,“這個小口不能太大,否則會影響墻體的穩定性,只能容一個人伸手進去操作。”
張偉親自上陣,拿著電鉆和鑿子,小心翼翼地在墻上鑿口。電鉆的聲音在老巷里回蕩,粉塵飛揚,他戴上口罩和護目鏡,專注地工作著。志愿者們在旁邊幫忙遞工具、清理粉塵,氣氛緊張而有序。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努力,小口終于鑿好了,張偉伸手進去,慢慢抽出受損的木構件,里面的木炭和灰塵簌簌落下。
新的木構件是張偉特意從山里挑選的硬木,經過烘干、防腐處理后,尺寸和原來的木構件一模一樣。他小心翼翼地將新木構件嵌入墻體,調整好位置,再用傳統灰漿將縫隙填滿。這個過程極其耗時費力,張偉常常一干就是一下午,手上磨出了厚厚的繭子,手指也被木刺扎了好幾次。
陳爺爺每天都會來工地看看,他坐在旁邊的小馬扎上,看著張偉和志愿者們忙碌的身影,不時提醒幾句。“老張,你父親當年砌這堵墻的時候,在墻角埋了一塊刻有他們名字的青石,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找到。”陳爺爺突然說道。
張偉心里一動,他之前清理墻基的時候,確實看到過一塊與眾不同的青石,但當時沒太在意。他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在墻基的碎石堆里仔細尋找起來。志愿者們也紛紛幫忙,有的用手扒,有的用鐵鍬鏟,經過半個多小時的尋找,終于在一堆碎石下面找到了那塊青石。
青石不大,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刻著“趙世林”和“陳守義”兩個名字,還有日期“一九五三年秋”。字跡雖然有些模糊,但依然能清晰辨認。“這一定是趙大爺的父親和陳爺爺的父親當年埋的,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還能找到。”張偉拿著青石,激動地說道。
當張偉把青石重新埋回墻基時,趙大爺正好路過。他看著青石上的名字,眼眶瞬間濕潤了。“這是我父親的名字,沒想到還能見到這個。”趙大爺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青石,語氣中滿是感慨,“當年我父親和陳爺爺的父親一起砌這堵墻,沒想到幾十年后,我們的后輩又一起修復這堵墻,真是緣分啊。”
張偉笑著說:“趙大爺,這堵墻不僅是一堵建筑,更是你們兩家祖輩情誼的見證,我們當然要好好保留。等修復好了,我們在墻角做個標記,讓后人也知道這段故事。”
趙大爺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好,好啊。之前是我太固執了,對不起大家。以后修復墻體的工作,我也出一份力。”
蘇晚看到這一幕,心里滿是欣慰。一場糾紛,因為一塊青石,因為祖輩的情誼,終于徹底化解了。
經過半個月的不懈努力,共用墻終于修復完成。青磚黛瓦,與周邊的建筑渾然一體,絲毫看不出火災留下的痕跡。墻頭上鋪著新的瓦片,墻縫里填滿了傳統灰漿,墻角的青石被妥善安放,上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泥土,仿佛在守護著這段跨越半個多世紀的情誼。
街坊們紛紛來到墻前,看著修復后的共用墻,臉上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還是張師傅手藝好,這墻修得跟原來一模一樣,甚至比原來更堅固了。”李叔稱贊道。
張偉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笑著說:“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沒有志愿者們的幫忙,沒有街坊們的支持,我也不可能這么快完成。”
夕陽西下,金色的余暉灑在修復好的共用墻上,給青磚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老槐樹的影子投射在墻上,隨風輕輕搖曳,仿佛在為這段修復的情誼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