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節(jié)這天，老巷里彌漫著一股濃郁的粥香。天還沒亮，張嬸就起床了，把提前泡好的大米、小米、紅豆、綠豆、紅棗、蓮子、花生、桂圓等食材一一倒進砂鍋里，加足清水，大火燒開后轉小火慢燉。砂鍋蓋縫里冒出的熱氣帶著甜香，悄悄漫過門檻，飄在青石板路上，把還在沉睡的老巷輕輕喚醒。

周先生剛打開書店門，就聞到了這股粥香，忍不住順著香味走到張嬸家門前。“張嬸，您這臘八粥燉得真香啊，離老遠就聞到了。”周先生笑著說。張嬸掀開砂鍋蓋子，一股熱氣撲面而來，粥里的紅豆已經燉得裂開了皮，紅棗脹得飽滿，桂圓的甜香混著米香，讓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快好了，再燉半個時辰就能喝了。你先回去等會兒，好了我給你送一碗過去。”張嬸一邊用勺子輕輕攪動著粥，一邊說。

周先生回到書店，剛整理好兩本泛黃的舊書，就看到小宇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個小勺子，鼻尖上還沾著點面粉——想來是早上幫媽媽揉面時蹭到的。“周爺爺，張嬸說臘八粥快好了，咱們一起去喝吧！”小宇拽著周先生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周先生笑著點點頭，順手幫小宇擦了擦鼻尖，牽著他的手，再次來到張嬸家。

此時，陳爺爺和李叔也已經到了，正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聊天。陳爺爺手里拿著一個舊搪瓷杯，里面泡著熱茶；李叔則靠著門框，手里把玩著一個剛打磨好的小木勺。看到周先生和小宇來了，陳爺爺笑著說：“來得正好，這臘八粥啊，就得人多一起喝才香。我小時候，每到臘八節(jié)，我娘都會燉一大鍋臘八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鄰里街坊誰路過都能盛一碗，熱熱鬧鬧的，比過年還開心。”李叔也點點頭，接過話茬：“是啊，以前臘八節(jié)除了喝臘八粥，還要腌臘八蒜。把紫皮大蒜剝了皮，泡在醋里，封在玻璃罐里，過個五六天，蒜就變成翡翠綠，醋也帶了蒜香，吃餃子的時候配著，別提多開胃了。”

說話間，張嬸把燉好的臘八粥盛進幾個粗瓷碗里，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每碗粥都堆得滿滿的，上面還特意放了一顆完整的桂圓。大家圍坐在一起，每人捧著一碗臘八粥，哈著氣小口喝著。甜而不膩的粥滑進喉嚨，紅豆的沙糯、紅棗的香甜、花生的脆嫩在嘴里散開，暖意從胃里慢慢蔓延到四肢，把初冬的寒意都驅散了。小宇喝得格外開心，一邊喝一邊用勺子在碗里撥弄著，數著食材：“有紅棗、有花生、有桂圓……還有蓮子！周爺爺，你看我這碗里有七樣食材呢！”

張嬸坐在一旁，看著大家喝得滿足，也露出了笑容：“這臘八粥啊，講究‘八樣食材’，象征著來年五谷豐登，日子紅紅火火。我昨天特意去集市挑了最好的食材，泡了整整一夜，就是為了讓粥更糯更甜。”說著，她又起身盛了幾碗，用保溫桶裝著，遞給周先生：“巷頭的王奶奶、李爺爺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你幫我給他們送過去，讓他們也嘗嘗熱乎的。”

周先生接過保溫桶，小宇立馬跟上：“周爺爺，我也去！我?guī)湍闾嵬埃　眱扇颂嶂赝埃葋淼较镱^的王奶奶家。王奶奶今年八十多歲了，兒女都在外地，平時只有一個保姆照顧。聽到敲門聲，王奶奶慢慢挪到門口，看到周先生和小宇，又看到他們手里的保溫桶，眼眶一下子紅了：“你們真是有心了，還特意給我送臘八粥過來。快進來坐，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周先生笑著擺手：“不用了王奶奶，您快趁熱喝臘八粥吧，涼了就不好喝了。我們還要給李爺爺送呢。”王奶奶點點頭，緊緊握著周先生的手，一直送到門口，看著他們走遠才慢慢關上門。

從王奶奶家出來，周先生和小宇又去了李爺爺家。李爺爺是個退休教師，平時喜歡在家看書，很少出門。收到臘八粥時，李爺爺特意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糖果，塞給小宇：“好孩子，謝謝你跑這么遠給爺爺送粥，這糖你拿著吃。”小宇接過糖果，甜甜地說了聲“謝謝爺爺”，蹦蹦跳跳地跟在周先生身后。

送完臘八粥，周先生和小宇回到張嬸家，大家還在院子里聊天。陳爺爺看著碗底剩下的幾顆紅棗，忽然嘆了口氣：“過了臘八就是年啊，喝了這碗臘八粥，就該開始準備過年的東西了。以前我家過年，都會提前一個月就開始忙，我娘掃房子、縫新衣，我爹就去集市買年貨、砍柴火，我和弟弟妹妹就幫著貼窗花、寫福字，忙得腳不沾地，卻樂在其中。”李叔也跟著回憶：“是啊，現在雖然不像以前那么麻煩了，但該有的儀式感還是不能少。我打算過幾天就去集市上買些紅紙和金粉，回來寫春聯(lián)，到時候給街坊們都送一副，讓大家過年都有個好彩頭。”

周先生聽著大家的話，心里也充滿了期盼。他想起小時候，每到臘八節(jié)后，媽媽就會開始給家里人做新棉襖，爸爸則會帶著他去集市買鞭炮和燈籠，那種對過年的期待，是現在很難再有的感覺。“我書店里還有些以前進的年畫，雖然不是新的，但圖案很喜慶，過幾天我找出來，咱們可以貼在涼棚上，提前營造點過年的氣氛。”周先生笑著說。小宇立馬舉手：“我也要幫忙！我會貼窗花，我媽媽教過我！”

夕陽西下的時候，大家才各自回家。周先生回到書店，翻開筆記本，在最新的一頁寫下：“臘八粥香漫老巷，一碗甜糯暖心房。鄰里相贈，憶舊盼新，過了臘八就是年，老巷的年味，從這一碗熱粥開始，慢慢濃了起來。”寫完，他把筆記本合上，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處傳來幾聲零星的鞭炮聲——想來是有人已經開始盼著過年了。他拿起張嬸送的那碗沒喝完的臘八粥，加熱后慢慢喝著，甜香在嘴里縈繞，心里滿是踏實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