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
普通的大戶人家,可弄不到洋槍洋炮。
在租界之中,哪怕只是一把最為普通的駁殼槍,那都屬于實打實的管制武器。
遭遇槍擊,鏢局的馬匹紛紛受到驚嚇,發出不安的嘶鳴聲。
眾人連忙從馬匹上跳下來。
“衛鏢師......”
幾個趟子手都面色難堪,正準備說些什么。
就看到來時的土路兩邊,幾十個持著長槍,身穿黑色制式軍裝的士兵,從兩邊的叢林里走出來。
他們端著槍口,正牢牢地指著押送鏢車的眾人。
“怎么還有外人?”
“不是說了很多遍,讓你們封場!封場嗎?!打擾六少爺的雅興,你們是不要命了?!”
一個穿著長袍、頭戴氈帽的中年男人,從另一邊走了出來,并且對著那群士兵罵罵咧咧著。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反而十分瘦削,只是那雙手臂特別長,竟是接近膝蓋的位置。
比起那些全副武裝的士兵,他手無長物,就像是一個隨和儒雅的文人。
然而就是這么一個看似儒雅的長臂男人一出現。
別說衛雨了,就連姜景年,都是渾身冷汗直流,生命本能就感到了死亡的威脅,仿佛遭遇到了某種天敵。
‘這個人,給我的感覺。’
‘不像是人類,而是某種猛獸!’
姜景年冷汗直冒,剛才有人開槍,他雖然緊張、擔憂,卻沒有現在這樣的本能驚懼。
對方僅僅只是站在那里。
就給鏢局眾人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甚至遠遠超過那幾十條槍的威懾。
雖然知曉洋槍厲害。
但畢竟這些士兵沒直接開槍,所以眾人還能保持些許鎮定。
然而這個長臂男人,直接用著某種無形的氣勢,好似一塊巨石般的壓在眾人的身上。
那些弱一些的趟子手、學徒,直接就扛不住這種壓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臉色蒼白,毫無戰意。
“勢......你是內氣境的大高手!”
衛雨鏢師同樣面色僵硬,但還是能夠開口說話,只是那略有幾分壯實的身軀,此刻不停的顫抖著。
很明顯。
作為車隊這邊最強的武者,他受到了對方的過多針對。
‘勢?’
‘內氣境的大高手?是煉髓武師之上的境界?’
旁邊的姜景年冷汗直流,但還是不停的對抗那種無形壓力,心中細細咀嚼著衛鏢師的話語。
原來武道之中的高手。
能夠散發這種玄之又玄的壓迫氣勢。
在這種‘勢’的壓迫下,弱者就會如同那幾個趟子手、學徒一般,直接栽倒在地,失去行動能力。
“這位大人、各位軍爺!我們是通達鏢局運鏢的,無意和諸位起沖突。”
衛雨念頭一轉,知道這種情況下,一旦露出不對,就是死路一條,所以立即服軟,“還望看在我們李大當家的面子上......”
通達鏢局的李大當家。
可是內氣巔峰的大高手。
比起尋常的內氣高手,又不知道強了多少,在這片區域的江湖之中,都有著赫赫的威名。
“李大當家?”
尖頭皮靴踩在血水坑里的聲音響起,一個略帶慵懶的聲音落下,“魏管家,李大當家是誰?算是寧城里的地頭蛇嗎?”
村口里邊的土路旁。
一個身穿緊身西洋服飾,戴著金絲打造的單邊眼鏡,模樣俊美的年輕男人,緩緩地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
他一只手握著一塊懷表。
另一只手。
則拖著一根當地村民用的草叉,只是叉子上面,掛的不是雜草、植物,而是一具只剩半邊的女尸。
殘骸。
血水。
一路拖曳至村口處。
衛雨勉強在‘勢’的壓迫下側過頭,看到這一幕,瞳孔更是縮緊。
而另一邊的魏管家也好,那些士兵也好,仿佛對這殘暴恐怖的一幕視而不見。
“六少爺。”
魏管家只是連忙上前,湊到俊美青年的身邊,“通達鏢局的李大山,是內氣境巔峰的大高手,早年間在這一片區域打出了些名氣,不過不算是寧城的地頭蛇。最近和二少爺為了一個舞女發生沖突那個徐可年,才算是寧城的地頭蛇。”
通達鏢局。
在寧城之中,最多只是二三流的勢力。
遠遠比不上那些傳承數百年的頂級世家。
那俊美青年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鏢局的眾人,臉上透著幾分玩味的笑容,“既然如此......”
“要全殺了滅口嗎?”
魏管家在旁邊連忙接話。
“滅什么口?”
俊美青年微微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虞,“魏管家,你當我們陶家是什么人?人家通達鏢局只是運鏢途經此地,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輩,我們哪來的權力隨意動用私刑?”
“休要胡說這些。”
他的這番話,說的大義凌然,讓衛雨等人沉重的表情稍微一緩,然而另一邊的姜景年,卻并未感到絲毫放松,反而眸子里閃過了幾分陰霾。
‘心靈鞭笞,一天只有兩次。’
‘等下若是見機不對,我也只能立即用了。’
‘擒賊先擒王,那個魏管家的境界遠高于我,我不是對手。’
‘但我就算被人活活打死,在這之前,我也要先帶走這什么陶家公子。’
從衛雨喊原路返回的時候,姜景年就已經想要直接扔下馬車跑路了。
奈何。
念頭剛一動,就看到這來時的道路,已被這群持槍的士兵給堵住了。
四周都是雜草,地勢平坦。
更遠處的確有叢林,然而相隔數百米的距離。
數百米。
就算騎馬的速度再快。
在這個過程之中,也會被亂槍打死。
畢竟土路附近的地形十分開闊,和之前繞過來的丘陵地帶完全不同。
一兩條槍。
姜景年還能直接冒險跑路。
然而,看到幾十條黑洞洞的槍口。
再加上一個不知深淺的內氣高手。
他現在絲毫僥幸心理都沒有,滿腦子都是最壞的打算,那就是魚死網破了。
姜景年一個追求刺激的人,自然是不怕死的。
雖然死在這野外有些不爽,破壞了他原本的人生計劃,但是能帶走一個隨意殺人的貴公子,那也算不錯了。
‘等下我兩發心靈鞭笞,都直接往這家伙身上招呼。’
‘至于那什么內氣高手,我只要撐住一兩拳不死就行了。’
遇到這種突發狀況,姜景年也是暗嘆‘時也命也’。
然而這種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逝,立馬就收斂了恐懼和遺憾之情。
他的念頭急轉,暗暗觀察著四周,思索著之后怎么做,才能有大概率弄死這陶姓青年。
魏管家站在旁邊點頭附和著,“六少爺教訓的是。”
“諸位鏢局的兄弟,不用害怕。”
陶家公子只是甩了甩草叉,將那半截女尸甩出去,然后才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血漬,一臉友好的說道:“我是黑蛟軍的陶嚴塵,帶著自家的弟兄們來此地,也只是為了追剿一只從外地流竄過來的妖詭。”
“可并非什么濫殺無辜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