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功行賞,說起來四個字,做起來卻很難。
在混亂的戰場上,沒人能分神計算自己砍死砍傷了多少人。
即便圍墻上有人計數,依然是一本爛帳。
只顧死戰,哪想得到計算戰功的事。
不過,圍墻之上一直觀戰的劉景,對幾個表現格外突出的人印象深刻。
“張岳,二虎,還有一名弓箭手。這三人每人所殺敵人,都不下兩掌之數。”
那就是一個人殺了十多個?
不可謂不勇。
每人賞銀百兩,再加上新房一幢。
這是林北定下的獎勵。
張岳還想拒絕。
他本就是黑風寨的人,這是他的分內事,怎么還能領賞呢?
他剛要說話,被許老茂給攔下了。
“你是不是傻?你不拿,讓別人怎么拿?”
二虎和弓箭手裴由都是流民,身無長物不說,在黑風寨上更是房無一間地無一壟。
英勇殺敵,不就是為了能給家里拼個未來?
以張岳三人為標準,剩下的作戰人員按照戰功,獎勵依次遞減。
肯定是不夠準確,可沒人在意多少。
這一戰,護寨護人才是首要目標,能有獎賞,已經是額外收獲了。
流民們上山以后,大多幾家一起擠在之前黑風寨的破屋里。
即便是這樣,他們也已經很滿足。
對于黑風寨新建起來的房子,他們從沒奢望過。
可現在。
二虎憑借戰功,居然獲得了一間新房。
這房子里不僅有火炕,甚至還有家具。
雖然簡陋,可那也是流民不敢想的。
聽人說,二虎還被提拔成了什么隊長,以后要和張岳,裴由一起,統領護衛隊。
那可是張岳啊,寨主的左膀右臂。
二虎以后就能和他平起平坐了?
其他護衛隊人員雖然沒有得到新房,可獎勵一樣豐厚,不乏拿到幾十兩賞銀的人。
這讓其他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之前對二虎說怪話的同鄉,扭捏地走過來問道:“二虎兄弟,護衛隊還招人嗎?”
在劉景的建議下,護衛隊按照職能一分為三。
張岳統領斥候隊,將往騎兵的方向發展。
二虎統領重甲步卒。
射術出色的裴由,則是擔任弓箭手的隊長。
以后再有新人,經過前期的統一訓練后,將按照所擅長的分配到三支隊伍里。
赫然成為山寨新貴的二虎憨厚一笑。
“招人的事,是劉統領負責。”
話說完,二虎拿著沉甸甸的錢袋,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一家人抱在了一起。
又哭又笑。
哭是為了宣泄害怕,宣泄掉這些年受過的苦難。
笑是為了慶祝新生,慶祝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這一晚,林北大手筆地和系統兌換了足夠多的物資。
還是那句話,飯管飽,肉管夠。
除了護衛隊以外,其他人還喝了酒。
整個山寨燈火通明,歡天喜地。
熱鬧持續到了半夜才安靜下來。
被笑聲和香味兒折磨了半夜的大王寨嘍啰們,好不容易進入睡眠,很快就被人叫了起來。
“全都站起來。”
一百名護衛隊,五步一人,手執火把,將打谷場圍了起來。
場地中央,大王寨的嘍啰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難道,三更半夜的要送他們上路?
有些白日里就被嚇破膽的嘍啰抖著雙腿,溫熱的水流順著大腿留了下來。
好在這份折磨沒有持續太久。
當林北在眾人簇擁下來到打谷場,所有人都望向這位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人。
是生是死,都在他一念之間。
林北坐在椅子上,看向眼前的兩千四百人。
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
白天,殺多了呀。
每殺一個人,就少一百點物資點啊。
太可惜了。
心痛歸心痛,流程還得走。
張岳一聲令下,所有護衛隊成員一同大喝。
“跪下。”
又冷又餓又怕的大王寨嘍啰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全都跪了下來。
動作從來沒這么整齊劃一過。
“叩拜皇上,三呼萬歲。”
啥玩意?
嘍啰們懵了。
皇上來了?在哪呢?
有人大著膽子抬頭到處看了半天,更疑惑了。
沒看見皇上啊。
眼看冷場,許老茂連忙從林北身后走出來,對著林北拜了下去。
“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接著,張岳帶著護衛隊也拜了下來,同樣的三呼萬歲。
這下子,嘍啰們看明白了。
黑風寨的大當家,就是所謂的皇上啊。
沒心思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嘍啰們有樣學樣,同樣喊著皇上萬歲。
林北站起身,不顧腳趾抓地地尷尬,開口道:“爾等所犯,原是死罪。朕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愿意給你們其中一些人一條生路。”
這是他和眾人商議后的結果。
大王寨的嘍啰中,有些人罪孽不深,可以留下來干些體力活。
還有些人,燒殺劫掠,奸淫婦女,打家劫舍,可謂罪大惡極。
這部分人,就沒必要留下了。
充當吉祥物的林北念完臺詞后,便忙著回屋去盤點收獲的物資點,剩下的事,就交給其他人處理。
畢竟是兩千四百人,別看這會兒嚇破了膽,可等他們回過神來,要是能夠團結在一起打算反抗或者逃跑,也會給黑風寨帶來不小的麻煩。
畢竟黑風寨全寨上下都沒有兩千人。
要想將這些人徹底控制住,還需要點別的手段。
拉攏一批,打壓一批。
分而化之,分而治之。
這便是眾人商量出來的手段。
等劉景宣讀完政策,整個打谷場便吵鬧起來。
揭發別人,可以立功,用來換取自己活的機會。
昔日稱兄道弟一同作惡的兄弟,此刻成了彼此的眼中釘肉中刺。
你揭發我曾經殺害平民,我就檢舉你強搶民女。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經過多人驗證,確認犯下重罪的嘍啰,會被護衛隊直接拉出來,當場斬殺。
罪行較輕者,則被拉到一邊,等候處理。
隨著一個又一個人被拉走,場地中央最后只剩下一個人還跪著。
奇怪的是,沒有人檢舉他的罪行。
他也沒有檢舉任何人。
劉景叫過欒正,走到那人身前,好奇問道:“這個人是誰?”
欒正也有些疑惑。
他蹲下身,將那人低垂的頭抬了起來,仔細端詳后,神情恍惚道:“這人,的確不是寨子里的人。”
這是山陰縣的縣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