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承的大學成績并不理想。

出勤異常糟糕，只能維持在一個不會掛科，不會退學的水平。

為了做游戲，他甚至連社交生活都全部砍掉了。

什么同學的聚餐，學姐的聯誼，老師的約會，全部不去！

先完全把自己投身到《邊緣行者》的立項階段，先把企劃書寫出來。

然后再把這款游戲的各種設計，還有誕生的各種點子、想法和機制，都丟給理查德和渡邊。

讓他們先按照之前做《松子的一生》的流程一樣，先做出一個粗糙的前期版本。

用這個版本先用來驗證核心玩法是否好玩？

驗證那些想到的，會用到的技術，是否可行？

別小看這一步，有的發行商，比如索尼，不看到你做出的初版模樣，他是不會投資的！

當然也有只看見畫餅就投資的，也還比如索尼，不知道為什么就投了《大圣歸來》和《失落之魂》兩坨。

……

蘇硯承拿上企劃書，再次套上新買的商業戰衣，整裝待發。

專門打車前往索尼位于港區的總部，和村上進行談判。

但和想象中，和之前談話時有差距的是。

有內鬼，對方也懂談判技巧，

不就是瞎扯嘛，誰不會似的。

而且口頭上說的怎么能做事？誰能來證明？

對方使用了商戰頂級技能：“翻臉不認人！”

于是蘇硯承壓著火氣，保持最基本的禮貌，談了半天。

最后結果，關于動漫和影視的版權開發，從電話里同意的3年，延長到了5年……

本來人家上來就提10年的，簡直獅子大開口不說！

這還沒完！

再就之前，在電話里談的五五分成，等見了面，也立馬就作了廢。

最后還是蘇硯承據理力爭，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才談了個三七分。

本來是二八分的，同時還要付他們移植的費用。

是后來蘇硯承說移植他們自己來，才給談到的三七。

就這，七成還是人家的，能得三成，還說是看在蘇硯承潛力，看索尼的臉色。

你就說過不過分。

但好歹能安慰自己。

蒜鳥蒜鳥，三成也能賺了。

現在PS1的銷量已經快300萬臺了，歐美那邊也剛因一句“299”而風靡上市，千萬銷量指日可待。

等到徹底停產，PS1全球銷量更是超過一億多臺。

到時候哪怕《松子的一生》再拉胯，只有1％的滲透率，賣到停產，那也是百萬份的銷量了。

而且人游戲還賣的貴，三成一分，算下來保底8億日元！

但他娘的，本來能上10多億的啊！

忍不住就想，那這游戲是我做的，錢是玩家付的，結果大部分錢是你拿的。

是不是，不太對呢？

中秋剛跟小叔科普的骯臟的資本游戲，在他身上應驗了。

“那合作愉快！”

蘇硯承強顏歡笑，和村上握手。

“恩，期待和你們公司未來的合作。”

村上說完，握住他手，故意等了片刻。

然后見蘇硯承沒有反應，盯住了他手里的企劃書。

“所以……那就是新游戲的企劃嗎？”

“需要我為你轉交給項目部嗎？”

蘇硯承面帶微笑：“不，這只是我的編程課論文作業。”

“哦，是嗎？”

“是的，我一會兒還得交作業呢。”

好吧，原計劃里。

企劃書確實是想給索尼看看，然后讓人給自己投資，再上他們平臺的，但是……

現在這才第一款游戲就這樣了，往后不就注定當狗的路子？

也別說什么乙方最要緊的是忍耐。

別說什么年輕人多受受氣。

-----------------

“我就是受不得一點氣！

“我TM就是要站著，把錢掙了！”

回到住處，蘇硯承拍著桌子，發表聲明。

理查德嘆氣：“誒，那可惜了……”

渡邊急道：“先別說掙不掙的了，現在前期制作遇見了好多問題，我們需要你！”

蘇硯承皺眉：“什么問題？”

“問題就是，上不了PS1，沒有PS1強大的機能支撐，”

渡邊冷靜的說：“那么你此前所有的構想，

什么酷炫UI，人物切換，3D探索和戰斗，結算動畫播片……

在PC端的話，可就全都實現不了了啊。”

蘇硯承沉默了。

這下變成一根筋兩頭堵了。

理查德扭頭，欲言又止幾下：“那要不……再去找索尼？”

“反正你的企劃不是還沒投么？”

“也沒像科樂美那樣，跟人家撕破臉皮……”

“假裝再把企劃遞回去，然后跟他們買下PS1的授權，買下他們開發套件，

沒錢的話我可以投資，反正咱們只要再做出游戲，最后分錢就是。”

理查德真的很耐心地在勸。

“不是，你還想著給人家送錢？”

渡邊在強烈反駁，“一個獨立的公司，如果開始靠著大廠輸血來生存時，就注定一個結局，

那就是把自己的血都流干后，成為一具躺進棺材的干尸！”

“但那可是索尼！”

“索尼只是在游戲業還沒有壯大，等他壯大了，他就會和如今的任天堂沒有任何區別！”

“……”

蘇硯承揉著眉心，聽著兩人的爭吵，仿佛是自己的心靈在左右掙扎，煩躁不已。

想起不少上輩子自己的糟心經歷。

也想起那些同行被壓榨的老故事……

比如拉瑞安開發出叫好叫座的《神界》，反而瀕臨破產，因為錢全被上頭公司賺了……

還比如EA對旗下收購的工作室那累累罪行，簡直罄竹難書……

“……”

蘇硯承深深嘆息。

所以看樣子，如今公司初創，事關未來。

已經有兩條路擺在了自己面前了。

是依附索尼生存，他讓做啥就做啥，老老實實伏低做小，當發行商的打工仔？

還是獨立自主，技術立本，但一路艱難坎坷，還可能夭折？

這甚至都不需要思考！

蘇硯承已做了決定。

計劃有變，原本依附索尼的投資，實行“游戲 引擎”的雙線作戰，這下改為單邊突破，彎道超車！

需盡快充分利用系統的優勢，做出引擎，制造好游戲，形成技術壁壘……

已刻不容緩！

“兩周！”

蘇硯承突然沉聲道。

“啊？”

“什么兩周？”

渡邊和理查德同時扭頭，看著他。

“給我兩周的時間，你們的編程工作暫時可以放下，剩下的交給我來！”

蘇硯承似做好了某種不可動搖的決心，左右看向自己的朋友。

“理查德，這兩周你幫我答個到，幫我交交作業，實在不行幫我請個假。”

“哦，可以。”

“渡邊，我要你這兩周里，每天幫我在冰箱里放滿可樂，每天幫我中午和晚上點一份披薩和沙拉。”

“我需要高熱量和高糖分的食物，來維持我的大腦高強度運轉。”

“……”

理查德和渡邊對視。

“所以，你要干嘛？”

“既然雙線作戰不可行，那么就單邊突破！”

“我要把那該死的引擎做出來！”

再完成那該死的轉職任務！

系統，接下來到你和我表演的時候了！

“然后，我要用這引擎，做出這世界上最牛逼的游戲，”

蘇硯承咬著牙笑，“讓那些開發商都睜開狗眼來看看！

最后，我要讓他們求著我上他們……”

“啊？”

“……上他們的的平臺！”

“哦！”

-----------------

夜晚。

星漢軟件公司，駐日本海外辦事處，前“豎琴手同盟”根據地……

二樓的三號房。

這里本是渡邊的房間，但因為他在這兒裝配了兩臺性能超強的PC，便被蘇硯承臨時征用過來。

蘇硯承看了一眼時鐘，確定了一下時間。

1995年9月26日，星期二。

20:15，屋子外少有的安靜。

理查德和渡邊兩人從學校回來后，便早早回房，悄然無聲。

蘇硯從下午才把兩箱可樂，堆在了房間的角落。

又把行李箱清空，打開，兩邊都裝滿高濃度的巧克力。

電腦已經開機，機箱李的風扇發出尖嘯。

蘇硯承坐在可旋轉的辦公椅上，屏幕上的藍光照亮他凝重的臉。

十指交叉，兩臂前伸，指關節“噠噠噠”的掰出彈響。

“好的，首要目標，

是先做出一個最基礎版本的引擎，先通過系統的轉職任務，

只求能支撐《邊緣行者》的核心功能就夠！”

“其他的完善和功能的擴充，做游戲的同時按需開發！”

隨著他將雙手放在鍵盤上，直視屏幕。

先不敲鍵盤，先思考，先搭建……

“核心開發系統的選擇為DOS！”

“同時為了預留引擎在未來對Windows的兼容，還要測試圖形界面，輔助適配系統選擇Win95……”

“核心底層架構選擇x86匯編！”

“同時為了提升引擎的可擴展性，考慮平衡開發效率與未來迭代，上層模塊框架我打算擯棄C語言，而選擇C ……”

等把邏輯什么的都搞清楚。

“呼！”

蘇硯承正式進入工作狀態，十指躍動起來。

【神經突觸?代碼通譯】

觸發！

【邏輯構裝?需求解構】

觸發！

三小時后，蘇硯承已全然忘我。

大腦以極快的速度思考，就像是最頂級的指揮家。

操控著十指，在鍵盤上敲擊出規律有序的短促聲響。

屏幕上隨之流淌出邏輯美與思想美兼具的樂章。

【圣雄·肝帝】

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