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在空氣里切出一道道明亮的光軌，細小的塵埃在光柱中浮沉。

很安靜。

蘇晚甚至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她的大腦在一瞬間徹底宕機，所有的思緒都纏成了一團亂麻，最后只剩下幾個大字在反復彈跳。

他知道了。

他果然知道了。

他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所以這場匿名組隊，真的是他蓄謀已久的？

陸昭看著她呆住的樣子，清澈的眼眸里漾開一絲極淺的笑意。他沒有催促，只是將那兩盒原味牛奶輕輕放在桌上，發出“彭”的一聲輕響，像是在這凝固的空氣里投下了一顆小石子。

“看來，我好像嚇到你了？”他的聲音溫和，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蘇晚猛地回神，手指下意識的收緊，捏的黑色筆記本封面都有些變形。她感覺自己的臉頰正以驚人的速度升溫，估計快能煎雞蛋了。

“沒，沒有。”她開口，聲音干巴巴的，“我只是…有點意外。”

“意外我就是Z，還是意外我知道筆記本在你這？”陸昭很自然的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

“……都有。”蘇晚低著頭，視線落在桌面上那本黑色筆記本上，感覺它現在像個燙手山芋。

這下好了，不僅被正主抓包冒名組隊，還被當場逮到“偷”了人家東西沒還。

簡直是大型社死現場。

她的內心正在上演一場激烈的風暴，大腦CPU都快干燒了。

陸昭看著她恨不得把頭埋進桌子里的樣子，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他將其中一盒牛奶推到她手邊，嗓音清朗。

“這個，就當是這段時間筆記本的保管費。”

蘇晚：“……”

保管費？

這是什么清奇的腦回路？

她抬起頭，撞進陸昭帶笑的眼眸里，那雙眼睛像是盛滿了初夏的陽光，溫暖又明亮，瞬間驅散了她心頭所有的尷尬和窘迫。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抱歉，本子忘還了。”蘇晚把筆記本推過去，耳根紅的滴血，“還有，謝謝你的牛奶。”

“不客氣。”陸昭接過筆記本，順勢翻開，正好停在畫著鐘樓掛件結構圖的那一頁，他指了指上面的標注，“既然你以經看過里面的草案，那我們溝通起來應該會更方便。”

他直接跳過了“為什么用小號”這個尷尬問題，自然的將話題引回了小組作業上。

蘇晚暗暗松了口氣。

她也怕自己問出“你為什么不用大號加我”，然后得到一個“怕你拒絕”的答案。

那樣的對話，實在太偶像劇了，她不確定自己的小心臟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看過了，你的想法很棒。”蘇晚趕緊拿出自己的設計稿，攤在桌面上，“特別是這個燈控接口的設計，和我想要的光影效果完美契合。”

“我只是提供了技術思路。”陸昭的目光落在蘇晚的設計稿上，眼神立刻變得專注起來，“具體的視覺呈現，還是要靠你的設計。”

他的手指很干凈，骨節分明，輕輕點在設計稿上云紋的位置。

“比如這里，你設計的云紋層次非常豐富，如果用冷暖兩種色溫的微型LED燈交替閃爍，就可以模擬出云層在日出或日落時那種流光溢彩的效果。”

說著，他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蘇晚湊過去看。

他的電腦桌面很簡潔，只有幾個編程軟件的圖標。他熟練的點開一個程序，幾行代碼閃過，一個三維建模的鐘樓掛件出現在屏幕上。

模型的外觀，和她的設計稿一模一樣。

“我根據你的設計圖，簡單建了個模。”陸昭解釋道，同時敲擊了幾下鍵盤。

下一秒，屏幕上的鐘樓模型亮了起來。

先是頂端亮起一抹溫柔的橘紅色，像是清晨的第一縷霞光，然后光線緩緩向下蔓延，穿過精致的云紋鏤空，在虛擬的桌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緊接著，光線由暖橘色逐漸過渡到燦爛的金色，再慢慢變為傍晚時分的緋紅，最后化作深邃夜空里的點點星芒。

整個過程流暢又自然，充滿了動態的美感。

蘇晚徹底看呆了。

她只是在圖紙上畫出了靜態的云和星，而陸昭，卻用代碼賦予了它們生命和時間。

這就是技術的力量嗎？

太酷了！

“當然，這只是一個最基礎的演示。”陸昭的聲音將她從震撼中拉了回來，“具體的閃爍頻率，亮度，色彩飽和度，都可以通過手機App進行參數調整。我們可以預設幾種模式，比如‘日出’‘星夜’‘節日’，用戶也可以自定義自己喜歡的光效。”

他一邊說，一邊調出App的UI設計草圖。

界面簡潔又充滿了科技感，各種參數調節滑塊和色彩選擇器一目了然。

蘇晚看著屏幕，再看看身邊這個一臉認真講解的男生，心里的某個角落，忽然就軟的一塌糊涂。

原來他不是只會寫那些天書一樣的代碼。

他能看懂她的畫，理解她設計里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甚至能用他自己的方式，讓這些想法變得比她想象中還要好。

這種被人精準理解和完美實現的感覺，甚至比被一萬個人夸獎“好看”還要讓人心動。

“我覺得…太棒了。”蘇晚由衷的贊嘆道，“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得到她的肯定，陸昭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連他自己都沒察覺。

“這只是技術層面的實現，產品的靈魂，還是你的設計。”他把電腦轉向蘇晚，“你可以隨時提出修改意見，比如光效的節奏，顏色的搭配。”

“嗯！”蘇晚重重的點頭，拿起畫筆，開始在設計稿旁邊標注新的靈感。

陽光正好，微風拂動窗邊的綠植，投下搖曳的光斑。

圖書館里很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偶爾響起的鍵盤敲擊聲。

兩人一個負責天馬行空的想象，一個負責嚴謹細致的實現。

蘇晚提出想要一種“雨后天晴，陽光穿透云層”的感覺。

陸昭想了想，立刻寫了一小段代碼，實現了冷色調燈光逐漸被暖色調燈光取代，并在切換瞬間產生一個短暫“光暈”的效果。

蘇晚又說，希望在“星夜”模式下，能有一顆流星偶爾劃過。

陸昭便設置了一個隨機觸發事件，讓其中一顆“星星”每隔幾分鐘，就會拖著長長的光尾，在鐘樓的剪影上一閃而逝。

他們完全沉浸在了共同的創作里，連時間的流逝都忘記了。

直到圖書館的閉館音樂響起，兩人才如夢初醒的抬起頭。

窗外的天色以經暗了下來，夕陽的余暉給天邊染上了一層溫柔的粉紫色。

“都這么晚了？”蘇晚有些驚訝，她看了看手表，竟然已經快六點了。

“嗯。”陸昭合上電腦，動作有條不紊的收拾東西，“今天先到這里吧，我們再約個時間。”

“好。”蘇晚也開始收拾自己的畫具。

兩人并肩走出圖書館，傍晚的風帶著一絲涼意，吹在臉上很舒服。

“對了，”陸昭忽然停下腳步，看向她，“我的微信號，你要不要加一下？用大號。”

他補充了一句，耳尖微微泛紅。

蘇晚的心猛地一跳，她抬起頭，看到男生在暮色下有些模糊卻依舊帥氣的側臉，和他眼神里藏不住的期待。

她用力點頭，聲音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雀躍。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