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貴妃像真的已經(jīng)魔怔,她冷冷瞥了兒子一眼,無情地甩開兒子的手,冷漠地道:“你走開,別攔著本宮追求幸福。”
一個宮妃,都已經(jīng)在宮中待了這多年,哪里還有額外追求幸福的權(quán)利?
那不是去追求幸福,而是去尋死!
蘇影珩回想到在那間宅子里母妃說的話,心中一陣陣的害怕。
可還沒有等他再次出聲阻止,母妃就已經(jīng)搶先脫口指責。
她指著皇上憤怒的控訴:“是你,都是因為你。當初我明明和溫棲梧兩情相悅,是你強搶我入宮為妃,是你斷絕了我的幸福之路!”
此言一出,蘇影珩自知一切不可再回轉(zhuǎn)地閉了閉眼睛。
皇后也是震驚地看著淑貴妃,那眼神如同見鬼。
蘇秀兒他們雖說用屏風隔絕了視線,可殿中的聲音清楚地傳了過來。他們幾人聽到淑貴妃的話,也是同樣吃驚。
淑貴妃即便與溫棲梧有曖昧,真對溫棲梧念念不忘,只要不親口說出來,就還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一旦出口,落地成釘,想要再收回找補那就難了。
一個平民男子都尚且難以容忍自己妻妾心中藏著別的男人,何況是一國之君?
君王一怒,浮尸千里。
真的已經(jīng)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淑貴妃的蠢,頓時大家竟都生出這樣一種的感覺,想要看看淑貴妃究竟還能蠢到何種地步。
皇上唇邊勾起冷笑,聲音依舊沉沉聽不出究竟是喜是怒。
只是中年俊逸沉穩(wěn)的帝王,習慣性有一搭沒一搭轉(zhuǎn)著手中的碧璽佛珠手串。
“徐氏,當真以為溫棲梧和你是兩情相悅,他鐘情于你?”
淑貴妃一挺胸脯就要肯定的點頭,可一想到秋宴上溫棲梧說的話,又遲緩了一下,不過接著一抿唇,頭一揚依舊自信的朗聲說了出來。
“溫大人那般優(yōu)秀,喜歡他的女子,糾纏他的女子一定極多,他也難免有挑花眼的時候。可我堅信,他的心中必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就是他的白月光!”
皇上笑了,那笑容極為虛幻,像是地獄里惡鬼呲出了獠牙。
他沒有惱怒淡淡地道:“好,既然你如此自信,那我們就一個一個來驗證,驗證你有沒有說錯。第一點,你說朕強搶你入宮。”
“朕當初是搶在溫棲梧前面向你下聘,可在下聘之前,朕是否是向你的父親率先詢問過你的意見?是經(jīng)過你同意后才下的旨意。在未下旨之前,你如何不同意入宮,為何不拒絕?”
淑貴妃咬了一下唇,記憶回到還未進宮前。
那一日她剛應(yīng)約與溫棲梧一起湖邊泛舟,沉淪在溫棲梧溫柔體貼的態(tài)度里,風度翩翩的容貌。
即便與溫棲梧分開回到家中,一顆芳心還在不停地跳動,兩頰緋紅如桃花,想象著下次與溫棲梧相見時的場景。
她還沒有回到自己院子,中途就讓父親叫去了書房。
當時父親站在書案之前,皺著眉頭,一臉為難。
她急急往前走了兩步:“父親,您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困難?倘若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找溫大人,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會幫忙?!?/p>
說著面上又閃過嬌羞,心臟又劇烈跳動起來。
父親又嘆了口氣,將白日宮里來人,要讓她進宮為妃一事說了:“女兒,你與溫大人究竟到了何種地步?聽那公公的意思,你若是實在不愿意進宮,還有……”
“父親!”得知皇上讓她進宮,她沒有難過,第一時間是自傲,她就知道以自己的容貌來到京中一定能找個好的夫婿,現(xiàn)如今溫棲梧和皇上都看上她,就是最好的證明。
進宮代表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以后那些曾經(jīng)看不起她的人,都需要對她行禮問安。
可她確實一顆芳心都已經(jīng)許給了溫棲梧,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么重利,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個無辜的弱者,她打斷了父親即將要出口的話。
她顧全大局,慷慨激昂地道:“君無戲言,皇上都已經(jīng)派人來家中了,又怎么可能會允許我拒絕?”
“我若是拒絕,他怕是不會放過我們一家,您以后在朝中還如何做事?為了您,為了我們這個家,我愿意舍棄與溫大人的感情?!?/p>
這話一出口,父親看向她的目光比之前又要慈祥了許多,夸贊了她好一會兒。
從此以后,她就認定是皇上強搶她入宮。
編造的這個理由太真,以至于她也當了真,只要稍有不順,就把這句話掛在了嘴邊。
如果不是皇上今日說出來,她都快要忘記了。
淑貴妃心中一窒,嘴硬地道:“俗話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已經(jīng)派人到了府里,還能容我拒絕入宮嗎?”
“呵?!被噬陷p笑了一聲:“好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若這般忠心,那為何又會違抗圣令私自出宮。你不是說朕阻止你追求幸福?為了你的幸福,你連試一試都不敢嗎?此時懟朕的勇氣,責罵珩兒的勇氣去了哪里?”
“還是說,需要將你父親喚進宮來對峙,當初福德?究竟和你父親說的是什么?!?/p>
福德?站在皇上身側(cè),面無表情,冰冷地看著淑貴妃扯著嗓子,重復(fù)了當年他與淑貴妃父親說的話。
“徐大人,天大的好事,皇上有意令愛入宮,若是令愛有意,過幾日就會宣旨下聘。徐大人和令愛好好考慮,三日后咱家來討要答復(fù),當然是令愛不愿,也不會勉強?!?/p>
“皇姐從小就教導朕,凡事講究你情我愿,強扭的瓜不會甜。徐氏,當初朕是中意你,但強搶入宮,朕不屑!”福德祿的話一落,皇上就接著說話。
皇后愕然,沒想到事情會是這么一個反轉(zhuǎn)。
淑貴妃素來標榜自己是身不由己的受害者,被強搶入宮更是時常掛在嘴邊。
她先前竟也當真以為皇上行事這般霸道,卻不料他身為帝王,竟如此顧及體面,凡事講求你情我愿。
她還曾因這件事吐槽過皇上,現(xiàn)在看來,倒是她誤會了。
皇后過意不去,看了柔弱無依,臉色蒼白的淑貴妃一眼,出言扯下那一層遮羞布。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承認自己貪圖富貴,比又當又立強?!?/p>
淑貴妃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眼睛如利箭唰地一下射向皇后,試圖推卸責任地指著皇上。
“你懂什么,明明是這個男人主動納我入宮,卻對我不溫柔不體貼,他根本就不配得到我的愛!”
這句話淑貴妃不說還好,一說皇后都忍不住笑了。
她一向看皇上不順眼,這一次都忍不住要為冤大頭打抱不平。
皇后輕輕搖了搖頭:“皇上乃是一國之君,每日需要操心的都是全國家大事??杉幢闳绱?,試問一下,你哪次生病他缺過席?哪次節(jié)日生日沒有陪著你?”
“你想要的東西,哪次沒有給到過?宮中種滿各種品種的梅花、因你不喜歡帶毛的東西,宮中禁止養(yǎng)貓狗。允許你自如出入皇宮。別國進貢的物件哪一次又不是由你先挑?”
“你還想要皇上如何對你溫柔體貼?”
“噗,她怕是想要皇上每日把她掛在身上?!甭牭绞缳F妃幼稚的控訴,就連緊張的段詩琪都不緊張了,她又忍不住笑出聲,輕聲對蘇秀兒道。
蘇秀兒嘆了口氣,不同情淑貴妃,就是為她那便宜二表弟擔心,攤上一個這樣的母親:“人心不足,蛇吞象!”
淑貴妃被皇后一連串的質(zhì)問懟得啞口無聲,雙手死死攥著衣袖,指節(jié)泛白,身體微微發(fā)抖。
只是她依舊不愿意認輸,嘴巴不停張合喃喃:“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p>
聽了皇后細數(shù),恐怕也只有淑貴妃仍舊覺得皇上負她。
蘇影珩垂在身側(cè)的手不自覺握緊,眼底滿是無奈與愧疚。
他何嘗不知父皇待母妃已是極致,可母妃偏要執(zhí)迷不悟。
不過這邊,看皇后為自己說話,皇上并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反而臉色變得難看。
這些他曾經(jīng)對淑貴妃好的證據(jù),如今都成為了他犯傻的證明。
想起那些年的縱容,竟成了今日的笑柄,帝王的自尊與失望交織,讓他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雖說當初起因是為了淑貴妃和阿姐相似的臉,可但凡淑貴妃把他的好記在心里,他們就不可能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
他對淑貴妃是真的已經(jīng)仁至義盡。
皇上面部表情繃緊,厲喝一聲:“夠了,徐氏,現(xiàn)在證明朕沒有對你強搶,接下來就只剩下最后一點了。你說和溫棲梧是兩情相悅,你是他的白月光可對?”
淑貴妃心中一緊,也意識到溫棲梧是她證明自己沒有錯的最后機會。
她一抿唇,重重點頭:“沒有錯!”
“呵呵!”皇上笑了,笑容中帶著輕蔑。
就連皇后都無奈地搖頭,福德祿頭痛地輕輕嘆息一聲。
三個人,三副不同的表情,把淑貴妃都看蒙了,同時也更加著急焦慮。
她意識到皇上三人絕對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這種感覺就像是頭上懸著一把刀。
“你們都笑什么?為何都這么瞧著我?”淑貴妃被逼得驟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