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花房前,時嶼和林薇正被一群人簇擁著。
時嶼依舊那副淡淡的樣子,林薇倚偎在他身側,笑靨如花。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他機械地走著程序。
下一秒,他突然單膝跪地,伸出手將一枚鉆戒套在了林薇的指間。
許若初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但她知道這是他在向林薇求婚。
在她生日的這一天,向另一個女人求婚。
許若初僵立在原地,頓時忘了呼吸。
一只手輕輕搭上了她微微顫抖的肩膀。
林牧時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側,眼神深邃難辨。
“看來……小叔叔是真的很愛林小姐。”
這句話像最后一把鹽,狠狠撒在了許若初血淋淋的傷口上。
愛?
應該是吧,否則也不會這樣精心地去準備一場求婚了。
眼眶又酸又脹,她死死咬著下唇,不讓一滴眼淚掉下來。
空中適時地綻放起絢爛的煙火,映照著下方那對璧人幸福的身影。
但,所有熱鬧都與她無關了。
許若初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的一片死寂的荒蕪。
這個生日……簡直是糟透了。
“我們走吧。”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這里……沒什么好看的了。”
林牧時默默跟在身后,半路上,許若初突然轉身:“林牧時,這就是你刻意為我準備的驚喜嗎?”
他推了推眼鏡,沉默了幾秒。
“是。”他承認了,聲音平靜,沒有半分被戳穿的慌亂。
許若初抬頭,一臉不可思議。
她張了張嘴,想問為什么,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終還是緩緩地將頭低了下去。
“小初,我帶你來不是想傷害你的。”林牧時說,“我只是不想再看你繼續自欺欺人,對他還有所期待。”
許若初不再看他,轉身往回走,只想立刻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林牧時快步跟上,試圖去拉她的手:“小初……”
“別碰我!”她猛地甩開他的手,情緒有些崩潰地大喊一聲。
話剛出口,連她自己都愣住了。
明明這也算不得是林牧時的錯,但她心里就是憋了一股悶氣無處發泄。
她像一只受傷的刺猬一樣,無差別地攻擊著所有想要靠近她的人。
林牧時的手僵在半空中,那溫和的面具頓時出現了一條裂縫,即刻又被很好的隱藏在了鏡片之后。
他還是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小初,你先冷靜一下好嗎?”
這一次,許若初沒有再甩開,就這么靜靜地讓他握著,思緒早飄到了別處。
突然,在小徑的拐角處,一對身影在幾個人的簇擁下,正朝著這個相對僻靜的回廊走來。
正是剛剛完成求婚儀式的時嶼和林薇。
時嶼面無表情,卻在視線觸及許若初被林牧時牽著的手時,眉頭狠狠地皺了一下。
林薇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笑意瞬間僵在臉上。
她將時嶼的手臂挽得更緊了些,帶著鉆戒的左手刻意微微抬起。
許若初停下腳步,大腦一片空白。
在她還沒想好該如何面對時嶼時,就這么猝不及防地和他四目相對了。
林牧時反應過來,微笑道:“小叔叔,好巧。”
時嶼無視林牧時,注意力全部聚焦在許若初身上。
”若若,你怎么在這?”他抽出自己被林薇緊緊挽住的手臂,向前走了兩步。
林薇僵住的笑意頓時就維持不住了。
林牧時接過話:“我帶她出來看看煙火。”
時嶼一個冰冷的眼神掃過,“林牧時,我在問她。”
聽到他的問話,許若初緩緩將視線移到他的臉上,那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眷戀,只剩下麻木的平靜。
“牧時哥哥帶我來過生日。”她的聲音很輕,語氣疏離。
“生日……”時嶼喃喃重復,沉穩克制的面具上突然出現了一絲裂縫。
“若若,我……”他試圖解釋,隨之又像突然意識到什么一樣,將頭轉向林牧時,“林牧時,你故意的?”
沒等林牧時回話,許若初搶先說道:“這和牧時哥哥沒關系,是我讓他帶我來的。”
她瞥了瞥他身后面色煞白的林薇,說:“小叔叔,你回去吧,大家都該等著急了,以后我的事就不勞煩小叔叔操心了。”
說完,不再看時嶼,轉而看向林牧時,“走吧,牧時哥哥,我今天累了。”
她主動挽上林牧時的手臂,刻意表現得自然而親昵,沒有再回頭看一眼身后的人,轉身離開。
直到他們回到了停車的地點,許若初才倏然松開手,向旁邊走了兩步,與林牧時拉開了一段距離。
林牧時的手臂微微一僵,神色黯淡了幾分。
”小初。“他喚她,聲音帶著點誘哄。
他向她靠近兩步,微微傾身,故意拉近距離,在她耳邊說道:“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別再回頭看了,從今天起,忘了小叔叔吧。”
“當我林牧時的未婚妻。”他說這話的時候很誠懇,卻又帶著幾分偏執和瘋狂。
許若初微微一愣,一時不知這句話里究竟是帶著些許真,還是只是單純的演戲。
她唯一能確認的是,林牧時比她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但可以理解,在那種環境下長大,又一個人在國外漂泊了六年,很難做到心無雜念。
至少目前而言,林牧時沒有奚落過她,也沒有想要刻意傷害她。
“走吧,”他直起身,體貼地為她拉開車門,”送你回學校。”
許若初沒有立刻上車。
“林牧時,”她靜靜地看著林牧時,“你當初為什么要提議和我訂婚?”
不等他回答,她又近似自言自語地說道:“是因為時嶼嗎?你恨他?想用我報復他?”
她再遲鈍也能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感受到他和時嶼的劍拔弩張了。
可是,她不懂的是,為什么林牧時會恨時嶼,明明是時嶼將他從老宅帶出來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對他有恩。
林牧時扶著車門的頓住一瞬,隨后自嘲地輕笑一聲:“小初,我是恨他,但我從沒想過要利用你來報復他。”
”上車吧。”他頓了頓,補充道,“不論我和他怎么樣,我都會幫助你得到你想要的,我們這么多年的情誼都是真的,你可以放心。”
這句話并沒有讓許若初吃上一顆定心丸。
她看著林牧時臉上尚未完全褪去的偏執,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