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初下意識轉頭,只見同寢室的蘇筱筱幾人正站在不遠處,用探究的眼神來回掃視著她與林牧時。
她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慌忙想要解釋:“不是……你們誤會了……”
“哎呀,裝什么。”蘇筱筱激動地小跑過來,目光在林牧時身上打量,“這位是……男朋友?藏得夠深啊,不介紹一下?”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牧時臉上的笑意加深,并不開口解釋他們的關系,反而上前一步,順勢與她們打了個招呼,“你們好,我是許若初的男朋友林牧時。”
“哎……”許若初還想解釋什么,被林牧時輕輕攬著肩膀帶到一邊。
他微微俯身,湊近她耳邊,“關鍵時刻,做戲得做全套,要不然你室友說漏嘴了,前功盡棄。”
他溫熱呼吸拂過她的耳畔,帶來一陣微癢,她下意識后退,卻被他輕輕握住了手腕。
林牧時牽著她回到宿舍樓下,在室友們的注視下,微微低頭,將一個蜻蜓點水的吻輕輕落在了她的額前。
許若初的身體瞬間僵硬了一下,額前陌生的觸感讓她心底升起一抹抵觸,但想到他方才的話語,終究強忍著沒有立刻推開他。
“上去吧,早些休息,別想太多。”他最后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充滿了寵溺,隨后轉身坐回了車里。
許若初站在原地,腦子一團亂麻,額頭上那個吻帶來的異樣感久久不散。
“別舍不得了,人都走遠了。”蘇筱筱挽起許若初的手臂,催促著上了樓。
第二天下午,宣講會結束,許若初抱著建立走在回寢室的路上,遠遠就看見時嶼那輛張揚的跑車又停在了她的宿舍樓下。
他不常來她的學校,開這么高調的車來就更是屈指可數。
但每一次出現都意味著不同尋常。
上一次,還是因為一個學長對她表示了好感,被他無意中發現。
第二天,這輛車就極具宣示意味地停在了這里。
曾經,她還會為這種幼稚的獨占行為暗自竊喜,覺得那是他隱藏的在意。
可如今,他有了未婚妻,這種行為只讓她感到無比諷刺難堪。
時嶼倚靠在車邊,褪去了往日的一絲不茍,白色襯衫最上方的兩顆紐扣被隨意解開,露出頸間冷白色的肌膚,平添了幾分落拓不羈的魅惑。
他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香煙,煙頭猩紅一點,在漸暗的天色里明明滅滅,縷縷青煙纏繞著他挺拔的身影,暈開一片生人勿進的疏離。
這樣的時嶼無疑是誘人的,但許若初此刻卻半點旖旎心思也無。
時嶼目光低垂,似乎在看自己的鞋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許若初趁機低著頭,抱緊懷里的簡歷,想裝作沒看見,加快腳步往宿舍樓跑去。
“許若初。”可時嶼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跑什么?”
許若初腳步一頓,不得不轉過身去,卻依舊低著頭,盯著地面,聲音輕得像蚊子:“小叔叔。”
“手里拿著什么?”時嶼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被她抱在胸前的那個文件夾上。
許若初下意識將文件夾往身后藏了藏,這個欲蓋彌彰的動作像針一樣扎進了時嶼的眼底。
他心中了然,眸色沉了沉,卻并未當場點破。
“上車。”他吐出兩個字,語氣硬得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轉身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事已至此,許若初咬牙上了時嶼的車,否則以他的性格,干出的事只會讓她更加難堪。
跑車坐起來其實并不舒服,車內的空間十分逼仄,濃郁的木質香氣裹挾著時嶼身上的氣息,無孔不入地侵襲著許若初的五官。
這本該讓她安心的味道,此刻卻讓她感到一種窒息的壓抑。
時嶼沒有立刻發動車子,他側過身子,手臂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目光再次落在她手中緊攥的文件夾上。
“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他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沒什么,就……一些資料。”許若初眼眸微垂,試圖做最后的掩飾,說話的聲音輕得快要聽不見。
時嶼極輕地嗤笑一聲,那笑聲里沒有半分暖意,反而裹了一層冷嘲:“許若初,你什么時候學會在我面前撒謊了?”
許若初聽出來了,時嶼這是生氣了。
但他臉上依舊毫無半分情緒波動,只是猛地轉身,利落地發動了跑車,然后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她以為他會一直這樣沉默下去,他卻淡淡地開口:“畢業后來當我的秘書,我都安排好了,不必浪費時間找其他工作。”
又是這樣。
不問她的意愿,就理所當然的安排好一切。
他從未想過,在他訂婚后,她以這樣的身份繼續待在她身邊,其他人會怎么看,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她淹死。
從前,她沉浸在自己的幻夢里,講這種控制視為獨一無二的寵愛,便也甘之如飴。
可如今,剝離了那層自欺欺人的濾鏡,她只覺得自己被束縛得快喘不過氣。
逃離的念頭愈發強烈。
車子最終停在了她熟悉的那套大平層樓下。
許若初跟著時嶼下了車。
他轉身奪過她手中的文件夾,一眼未看,干脆利落地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這個不需要。”
許若初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
算了,她在心里告訴自己,反正都要走了,沒必要再鬧得更僵了。
她跟著他走進這套住了十年的房子,卻發現里面一片冷清,“吳媽呢?”
時嶼回答得漫不經心:“林薇最近總過來,她不習慣有陌生人在,所以我就給吳媽放了一個長假。”
“既然這樣,”許若出抬起眼,“那我最好也別在這里打擾你們。”
她說得真誠無比,但在時嶼看來,這就是在故意跟他置氣。
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轉身走向許若初,雙手輕輕扣在在她的肩上,“若若,你是在生氣我和林薇訂婚嗎?我……”
“沒有。”許若初別開臉,回答得干脆。
她只是糾結于他不愛她,與和誰訂婚有什么關系。
沒有林薇,還有下一個王薇,李薇。
“聽話,”他手上微微用力,迫使她看向自己,聲音莫名帶著點懇求的意味,“離林牧時遠一點。”
許若初不懂,為什么他想要搬出去,在他眼里就一定是和林牧時有關。
她用力推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的迎上她的視線。
她不能再逃避了。
“小叔叔,我是認真的,我不想再住在這里了。”
時嶼眼底的慌亂一閃而過,隨即便被濃郁的偏執所替代。
他逼近一步,“那你想住在哪?跟林牧時住一起?你就這么容易被他騙走了?”
時嶼一連串的質問讓許若初的身體瞬間涼到了骨子里,然而他接下來的話,更是毫不猶豫地扎進了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那是一句帶著孩子氣的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