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愛英抹了一把淚,“我知道,我稍后會帶著孩子去報公安。任主任,我先來您這兒,就是要您一個準話,這事兒如果屬實,王家村您罰還是不罰?”
任天賜一臉鄭重,“如果情況真如你陳情書里的說的,王家村村干部縱容村民行惡,那是肯定要罰的!”
袁愛英點點頭,“那就好,我就怕這邊一報公安,介入調查,那邊王家村就先來找您哭,推脫責任。
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這個時候,村里出個刑事案件,那村干部都是要受連累的。
回頭公安下去調查,王家村大隊長王有福和村支書王青山先來撇清干系怎么辦?
袁愛英既然要收拾王二狗一家,那就要釘得他家永世不得翻身。
思及此,袁愛英臉上掛了笑容,“還好還好,我弟弟以前沒騙過我,他老說寶來縣民風好,各個機關干部都是為人民服務的螺絲釘。
真是讓我這傻侄子投胎到好地方了,今兒管委會要是不管,我上省城去告,還不知道有多少手續走不完呢!真是謝謝您了!”
任天賜如何聽不出她話里話外的威脅,只是他也不是鐵人,這孩子一看就是被虐待過的,他能理解,只是不能表現出來不是?這樣想著,任天賜掛上一個場面笑容。
他三天兩頭的組織下頭生產隊學習、進步,這個王家村!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凈給他添事兒!
袁愛英把包打開,“任主任,這里是我弟弟在世時先進工作者的獎狀,還有袁家的獨立自由勛章,管委會這邊,需要留個底嗎?”
“不用不用,今兒你說的事兒我馬上派人走訪,等公安那邊一定性,一定給孩子一個說法!這么惡劣的事件,絕不姑息!”
袁愛英帶著人從公社管委會出來,“小海一定早餓了,走,姑姑到你上飯店吃飯去。”
袁瀚海看著袁愛英,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謝謝你,姑姑。”
那模樣和常人無異,只是格外赤誠。
袁愛英愣住,“小海長得,真像你爸爸...”
他是傻子,但不是沒有思考能力,只是別人花一天能想明白的事兒,他要花一年,甚至更久而已。
陌生的姑姑眼里的慈愛不是假的,就和娘睜開眼睛時看他的模樣一樣。
姑姑來了,娘和他都喝了麥乳精。剛剛那個任叔叔還攬住他說要給他做主。
他不明白做主是什么意思,但是雯雯妹妹說就是以后不用去叔公家上工了,這兩年掙的工分也能還給他,那他和娘就不會餓肚子了!
袁瀚海低頭看著自己被牽住的兩只手,一左一右,低垂的臉傻傻的笑開來。
這個時候的國營飯店還是很實惠的,票要得低,價格高些,袁愛英還真不差錢。
不過也不敢給袁瀚海吃太油的,這孩子這身體,怕是要好好養上一段時間了。
就是這樣,一碗清湯面還是吃得他頭也不抬,兩人份的海碗面條瞬間就下肚了。
“小海,不能再吃了,餓了姑姑再帶你來,昂,可不能吃壞腸胃了。”
袁瀚海乖乖點頭,幾乎是袁愛英開口的瞬間他就放下了捧著碗喝湯的手,乖巧的不像話。
袁愛英憐愛的摸摸他粗糙的臉蛋,“走,去把事兒辦了。”
走到門口,想來想去袁愛英還是回頭包了三個肉餅子,小海餓了能吃,吃不完...就給老三留一個唄,可不是專門給他買的。
公安局的同志同樣重視,主要是袁愛英的氣場太強大了,這個時候還沒有筆錄這一說,例行問話完了后記錄下來,小汪就起身。
“現在先把人送醫吧。順便去醫院調病例資料。”
袁愛英點點頭,“郵政那邊也要同志出面,把我弟弟前些年的存蓄記錄調出來,還有我侄子這幾年的取款記錄也要。”
“放心嬸子,這些流程我們都曉得的。這位兄弟還是殘障人士,局里會高度重視的。”
那句殘障人士,袁愛英不太開心,她轉頭看了眼袁瀚海,對視上的一瞬間,對方給了她一個傻氣的笑容,她愣了半秒,隨即也跟著笑出來。
事情果然如袁愛英所料,弟弟家院子里熱鬧得不得了。
街道辦的、周圍的鄰居把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袁愛英凝眉,別是老三那個沖動的蠢貨把事情搞糟了。
沒想到一進去,率先看到的,是在地上拍腿撒潑的武老太!
袁愛英瞳孔放大了幾分。
“天殺的王二狗啊!我那小兒媳是我武家的親女兒啊!她就這一個弟弟命不好早死了,剩下孤兒寡母還被你們這么欺負啊!
你們是當王溪的婆家沒人了收拾不了你們啊!我那姻親外甥又是評了先進!又樂于助人!多好一人啊!你們喪了良心了啊!
大家伙說說,我那姻親外甥,家底不算薄吧?這才去了幾年啊!留個傻小子還被你們當長工使!
那長工好歹還有工錢拿有糧食吃吧?大伙兒看看我家外甥給糟蹋成什么樣了?沒個活人樣了啊!
還想動手打我乖孫子!你來!你來一個試試!老娘不把你們王家掀翻老娘跟你們姓!”
王二狗媳婦王劉氏一邊啐一邊推她,“老東西胡說什么呢!”
武老太反手就是一巴掌,“反了天了你!還敢掐長輩!”
王劉氏捂住臉,雙方對罵,哪有突然動手的,再說,她哪里掐她了!一看這老太婆純純胡說張口就來,她推都沒使力推!
武老太精巧的個子只差沒跳起來打了,一邊薅扯還一邊罵,“我們武家在雞鳴縣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兩個兒媳婦只差沒把我供起來了,你敢掐我?打不死你個沒爹娘教養的破爛貨!”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終于擠進來的小汪大聲喝道,臉色很不好看。
這年頭,制服工作人員還是非常有官威的。起碼還在跟王劉氏扯頭花的武老太瞬間就放手了,指甲縫里還塞了幾縷發絲,油亮油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