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御膳房那些用雞湯吊味的強。】
最后是蔥燒豆腐。
豆腐外皮微焦,內里軟嫩,吸飽了咸鮮微甜的醬汁,蔥香濃郁。
周時野吃了小半碗粥,幾筷子菜,又拿起一個饅頭掰開。
饅頭松軟,帶著麥香。
他吃飯的速度不疾不徐,姿態優雅,若不是扶瑤能聽見他心里的碎碎念,幾乎要以為這是個修養極好的爺。
【總算吃了頓像樣的早膳。】
【這小宮女……倒是處處都能給人驚喜。】
周時野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濕帕子擦了擦手,目光落在扶瑤身上:“今日早膳,尚可。”
扶瑤垂首:“謝陛下夸獎。”
“午膳也由你備。”
周時野起身,“朕要去御書房,你巳時三刻過來伺候筆墨。”
“……是。”
又給自己攬活了。
扶瑤心里嘆氣,面上卻恭敬地目送他離開。
……
巳時三刻,御書房。
周時野正在批閱奏折,朱筆懸在折子上方,眉頭緊鎖。
扶瑤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在硯臺里加了水,開始研墨。墨香混著殿內淡淡的龍涎香,沉靜寧神。
【江南水患,江州知府陳禮和要三十萬兩銀子修堤……】
周時野盯著折子,心里冷笑,【去年撥下去的二十萬兩,堤修了不到十里就塌了,真當朕是傻子?】
他筆尖一頓,在折子上批了個鮮紅的“查”字。
【工部侍郎劉義慶,借著修皇陵的名頭,貪了八萬兩……證據已經遞到御史臺了,看你們還能蹦跶幾天。】
扶瑤研墨的手穩如磐石,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是個聾子兼瞎子。
忽然,殿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冷公公快步進來,臉色有些難看,壓低聲音道:“陛下,容妃娘娘……在殿外求見。”
周時野筆下未停:“何事?”
“說是……親手燉了冰糖燕窩,給陛下送來潤肺。”
【又來了。】
周時野心底煩躁,
【昨兒是德妃送蓮子羹,前兒是麗妃送棗泥糕,今兒輪到容妃了?朕這御書房快成她們爭寵的擂臺了。】
他筆下力道重了幾分,在奏折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墨痕。
“讓她進來。”
冷公公應聲退下。片刻后,殿門再次打開。
一位身著緋紅色宮裝的美人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
她生得明艷,眉眼間帶著將門之女特有的英氣,只是此刻刻意放柔了姿態,顯得有些別扭。
她身后跟著貼身宮女翠竹,手里捧著一個精致的描金食盒。
“臣妾給陛下請安。”容妃盈盈下拜,聲音嬌柔。
“起來吧。”周時野頭也沒抬,“何事?”
容妃起身,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站在一旁研墨的扶瑤,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隨即又換上笑容:
“陛下日夜操勞,臣妾心中掛念,特意燉了冰糖燕窩,最是潤肺清心,陛下嘗嘗?”
翠竹上前,打開食盒,端出一只白玉燉盅。
周時野這才抬眼看她,目光淡淡:“放那兒吧。”
容妃笑容微僵,隨即又柔聲道:“陛下,這燕窩需趁熱喝才好。臣妾伺候您用一些?”
【煩。】周時野心里只有一個字,【朕最討厭燕窩那股腥味。】
但他面上不顯,只道:“朕還有折子要批,你先回去。”
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
容妃臉上的笑容終于有些掛不住。
她咬了咬唇,忽然目光一轉,落在扶瑤身上:“陛下身邊這位宮女……瞧著面生。是新來的?”
扶瑤心里警鈴大作。
來了。
宮斗劇經典橋段——
正主兒碰壁,拿旁邊的小宮女撒氣轉移火力。
她立刻低下頭,做出惶恐狀:“奴婢扶瑤,剛調來御前伺候不久。”
“扶瑤?”
容妃上下打量她,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她的臉,
“模樣倒是周正。在御前伺候,可要仔細著些,別毛手毛腳,惹陛下不快。”
“奴婢謹記娘娘教誨。”
容妃見這小宮女低眉順眼,一副膽小怯懦的樣子,心里那口被周時野冷落的氣稍微順了些。
但她今日來,本就有試探之意。
陛下身邊忽然多了個會做飯、據說還會點醫術的小宮女,由不得她不多想。
“陛下,”
容妃重新看向周時野,語氣帶上了幾分委屈,
“臣妾聽聞,這扶瑤姑娘手藝了得,連御膳房都比不上。不知……
臣妾是否有這個福分,也能嘗一嘗扶瑤姑娘的手藝?”
禍水東引!扶瑤心里暗罵。
周時野終于放下了筆,身子往后一靠,目光在容妃和扶瑤之間掃了個來回。
【這是找茬找到朕的人頭上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沒什么溫度的笑:“容妃想吃她做的菜?”
容妃心中一喜,以為有戲,忙道:“臣妾只是好奇,能得陛下青眼的手藝,定是極好的。”
“哦。”
周時野點了點頭,然后慢條斯理地道,“可她是朕的宮女,朕還沒吃夠。”
容妃:“……?”
“你要吃,”
周時野繼續道,語氣隨意,
“讓御膳房給你做。若覺得御膳房做得不好……”
他頓了頓,看向容妃,眼神平靜無波,“那就餓著。”
容妃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她怎么也沒想到,周時野會如此直白、如此不留情面地維護一個宮女!
甚至連基本的敷衍都懶得給!
殿內空氣仿佛凝固了。
扶瑤也愣住了。
她沒想到暴君會這么“剛”。
這不符合暴君“懶得搭理后宮破事”的人設啊?
難道……是因為她現在算他的“專屬廚子”,所以護短?
容妃眼圈一紅,眼淚要掉不掉,配上她明艷的容貌,倒是楚楚可憐:
“陛下……臣妾、臣妾只是……”
“朕乏了。”
周時野重新拿起朱筆,下了最后通牒,“冷公公,送容妃回去。”
“是。”冷公公硬著頭皮上前,“娘娘,請吧。”
容妃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掐進掌心。
她狠狠剜了扶瑤一眼——
那眼神里的怨毒已經把扶瑤千刀萬剮了——
然后才勉強維持著儀態,轉身離開。
殿門重新關上。
御書房內恢復了寂靜,只余下研墨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