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巨大的黑影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像是一輛失控的坦克,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沖了出來。
那是一頭野豬。
而且不是普通的野豬,是這長白山里最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炮卵子”,獨行的老公野豬。
這畜生目測得有四百多斤重,渾身的鬃毛像鋼針一樣炸起,兩根獠牙泛著慘白的寒光,嘴角掛著白沫,那雙綠豆大的眼睛里充滿了狂暴的血色。
它顯然是被那兩簍子鮮魚的腥味吸引來的,此刻正處于極度的饑餓和暴躁之中。
“好家伙,送上門的年豬啊。”
陸江河雖然嘴上調(diào)侃,但手心卻已經(jīng)滲出了冷汗。
如果是陷阱或者遠(yuǎn)距離,他不怕。
但在這個距離,不到二十米,面對一頭發(fā)狂的野豬,稍有不慎就是開膛破肚的下場。
野豬沒有給陸江河思考的時間。
它刨了兩下前蹄,低頭,加速,像一顆黑色的炮彈,直直地朝著陸江河撞了過來。
這種沖撞力,就算是一棵碗口粗的樹都能被它撞斷,更別說是血肉之軀。
“江河!!”
躲在石頭后面的沈清秋捂著嘴,驚恐地叫出了聲。
千鈞一發(fā)之際。
陸江河并沒有轉(zhuǎn)身逃跑。
因為他知道,雪地里跑不過四條腿的畜生,把后背露給它就是找死。
他死死盯著那頭野豬,在那兩根獠牙即將觸碰到他的瞬間,猛地向側(cè)面一個飛撲,整個人在雪地上滾了一圈。
“呼。”
野豬帶著腥風(fēng)從他身邊擦身而過,那股巨大的慣性帶起的風(fēng)雪刮得陸江河臉頰生疼。
一擊不中,野豬更加暴怒。
它笨拙地剎住車,調(diào)轉(zhuǎn)豬頭,再次鎖定了陸江河。
而這一次,陸江河的位置很尷尬。
他身后就是那棵大樹,退無可退。
更糟糕的是,那把桑木弓剛才在翻滾中掉在了一邊,現(xiàn)在他手里只有一把不到一尺長的柴刀。
用這把切菜砍柴的刀去跟幾百斤的野豬拼命?這跟送死沒什么區(qū)別。
“哼哧,哼哧。”
野豬喘著粗氣,再次發(fā)起了沖鋒。
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獠牙對準(zhǔn)了陸江河的大腿。
“拼了!”
陸江河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重活一世,難道就要交代在這畜生嘴里?
絕不可能!
他大吼一聲,不再躲閃,而是看準(zhǔn)時機(jī),在那野豬沖到眼前的瞬間,身體猛地往下一矮,不退反進(jìn)!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動作。
他側(cè)身避開了獠牙的正面穿刺,整個人幾乎是貼著野豬的脖子滑了過去。
就在這一錯身的剎那。
陸江河手中的柴刀,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甚至用上了前世劈砍牛骨的巧勁,狠狠地刺進(jìn)了野豬耳朵后面的軟肉里。
那是野豬全身上下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也是大動脈的所在。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沉悶而驚悚。
“給老子死!!!”
陸江河怒吼著,雙手握住刀柄,借著野豬前沖的慣性,用力往后一拉!
這一下,生生地在野豬脖子上豁開了一道半尺長的口子。
“嗷!!!”
野豬發(fā)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鮮血像是高壓水槍一樣噴涌而出,瞬間染紅了陸江河半邊身子,也染紅了潔白的雪地。
受到重創(chuàng)的野豬發(fā)了瘋,它瘋狂地甩動著巨大的頭顱,想要把陸江河甩開。
陸江河只覺得一股巨力襲來,整個人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甩飛了出去,砰地一聲撞在樹干上。
“咳咳……”
劇痛襲來,陸江河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位了,喉嚨里泛起一股腥甜。
他掙扎著抬起頭。
那頭野豬還在瘋狂地掙扎,它在雪地里橫沖直撞,撞斷了幾棵小樹,鮮血越流越多,嚎叫聲也越來越弱。
終于,在一陣劇烈的抽搐后,那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激起一片雪霧,再也不動了。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陸江河靠在樹干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手還在微微顫抖。
這是腎上腺素飆升后的后遺癥。
“江河!江河!”
沈清秋哭喊著從石頭后面沖了出來。
她連滾帶爬地?fù)涞疥懡由磉叄粗麧M身的鮮血,嚇得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你……你別死……嗚嗚嗚……我不吃肉了,我不吃魚了……你別死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陸江河的臉上。
陸江河緩過一口氣,看著眼前這個哭成淚人的女人,心里莫名一軟。
他費力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豬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顯得格外猙獰卻又充滿了野性。
“哭什么喪呢?老子還沒死。”
“這血是豬的。”
聽到這話,沈清秋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看著陸江河,又看了看遠(yuǎn)處那座小山一樣的野豬尸體。
“真……真的?”她哽咽著問,手還在顫抖地摸索著陸江河的身體,確認(rèn)有沒有少塊肉。
“嘶,輕點,肋骨那是真撞疼了。”
陸江河齜牙咧嘴地坐起來,拍了拍她的腦袋。
“行了,別摸了,再摸就摸出火來了。”
確定他真的沒事,沈清秋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那種劫后余生的虛脫感讓她渾身發(fā)軟。
但下一秒,她又猛地抱住了陸江河,死死地抱著,把頭埋在他的頸窩里,身子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
“嚇?biāo)牢伊耍娴膰標(biāo)牢伊恕?/p>
陸江河感受著懷里女人的依賴和恐懼,那種身為男人的成就感在這一刻達(dá)到了頂峰。
他單手摟住她,另一只手在雪地上抓了一把干凈的雪,擦了擦柴刀上的血跡。
“怕什么。”
他的聲音恢復(fù)了往日的霸道和平靜。
“只要我陸江河還有一口氣,這天底下就沒有東西能傷著你。”
休息了十幾分鐘。
陸江河掙扎著站起來,走到那頭野豬旁邊。
好家伙,近看更覺得震撼。
這頭炮卵子一身黑毛油光锃亮,膘肥體壯。
“這一趟,賺大了。”
陸江河踢了踢豬頭,眼神里全是算計。
“這幾百斤肉,要是弄到黑市去,起碼能換兩百塊錢,那兩根獠牙,也是好東西。”
“清秋,過來搭把手。”
陸江河砍了些樹枝,做了個簡易的拖板。
這頭豬太重,兩個人根本抬不動,只能拖回去。
回村的路上,雖然拖著幾百斤的東西,但兩人的心情卻截然不同。
沈清秋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眼里的光越來越亮。
而陸江河則是在盤算著怎么解釋這頭豬的來路,以及今晚這頓殺豬菜該怎么做。
當(dāng)兩人拖著這頭龐然大物出現(xiàn)在村口的時候,原本平靜的紅星大隊,瞬間炸開了鍋。
那些在村口曬太陽、嘮閑嗑的村民們,看著滿身血跡如同修羅般的陸江河。
然后又看著他身后那頭比家里養(yǎng)了一年的家豬還要大一圈的野豬王,一個個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我滴個乖乖……”
“這?這是陸江河殺的?!”
“這哪是打獵啊,這是去拼命了吧!”
人群中,那個最愛傳閑話的王大嘴縮了縮脖子。
她看著陸江河那雙還在滴血的手,又想起昨天自己嘲諷人家娶了個累贅,突然覺得后背一陣發(fā)涼,腮幫子隱隱作痛。
這陸江河,連幾百斤的野豬都能單殺,以后誰還敢嚼他的舌根子?
陸江河沒理會眾人的議論,他單手拉著拖板的繩子,目光冷冷地掃視了一圈。
那些原本還想看熱鬧、甚至有些眼紅的村民,接觸到他的目光,紛紛下意識地讓開了一條路。
那是對強(qiáng)者的本能敬畏。
夕陽下,陸江河拉著如山的獵物,帶著漂亮媳婦,在全村人震驚羨慕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回了家。
這一戰(zhàn),不僅有了肉,更在這個紅星大隊,立住了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