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爺?”賴三試探著喊了一聲。
陸江河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轉(zhuǎn)過身,從那個鎖著的柜子里,拿出一個小紙包。
他走到賴三面前,目光深沉地盯著這個渾身發(fā)抖的二流子。
“賴三,張嘴。”
賴三一愣,下意識地張開嘴。
陸江河手指一彈,一顆黑乎乎的藥丸直接飛進了賴三嘴里。
“咕咚。”賴三本能地吞了下去,隨后臉色慘白。
“陸……陸爺,這又是啥?我……我沒背叛您啊!”
“那是解藥。”陸江河淡淡地說道。
“啊?”賴三傻眼了,摸了摸喉嚨,一臉不可置信。
“賴三,我陸江河做人,講究的是恩怨分明。”
陸江河坐回板凳上,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你之前得罪過我,我給你下毒,那是懲罰。”
“但今天,你冒著寒風(fēng)蹲守,給我送來這個消息,算是救了我。”
“如果這毒肉真讓我收了送進廠里,我陸江河就算有九條命也得交代在那。”
陸江河指了指賴三的肚子:“你救我一命,我還你一命。”
“剛才那顆藥丸下去,你體內(nèi)的斷腸散就徹底解了。”
“從今往后,你不必再擔(dān)心肚子里那玩意兒會發(fā)作,也不用半夜嚇得睡不著覺。”
聽到這話,賴三愣了足足三秒鐘,然后眼淚嘩啦一下就流了出來。
只有經(jīng)歷過死亡威脅的人,才知道這解脫二字有多重。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這次不是因為怕,而是真的感激。
“陸爺!謝陸爺!您真是講究人!”
“起來吧。”
陸江河擺擺手,眼神卻陡然變得銳利起來。
“賴三,毒雖然解了,但有些話我得說在前頭。”
“我能給你下一次毒,就能給你下第二次,我能讓你活,也能讓你神不知鬼不覺地死。”
“解藥給你,是因為你立了功,也是因為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
“跟著李保田那種陰毒的小人,你遲早得當(dāng)替死鬼,跟著我陸江河,只要你不生歪心,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湯喝。”
這番話,恩威并施,徹底擊碎了賴三心里最后一道防線。
“陸爺您放心!”賴三把胸脯拍得砰砰響,眼神里透著一股狠勁。
“從今往后,我賴三這條命就是您的!誰要是敢跟您過不去,我賴三第一個咬死他!”
“好。”陸江河從兜里掏出五塊錢,又抓了一把花生米塞給賴三。
“這錢拿著買酒喝,去去寒氣,明天一早,你還在人群里盯著。”
“等那個戴狗皮帽子的所謂獵戶一來,你就給我死死地盯著李茍勝和李保田。”
“他們想唱戲,那咱們就給他們搭臺子。”
“明天,我要在全村人面前,給咱們這位好支書,唱一出終身難忘的大戲!”
送走賴三,陸江河站在院子里,看著漆黑的夜空。
風(fēng)雪欲來。
但他心里的血,卻是熱的。
解了賴三的毒,就等于徹底收服了一條忠犬。
“李保田,既然你想吃肉,那明天我就讓你吃個夠。”
第二天。
陸家小院門口,一大早就排起了長龍。
因為聽說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收貨,大家都把家里壓箱底的山貨拿了出來,想換點錢過個肥年。
陸江河依舊穿著那身中山裝,站在桌前,手里拿著算盤,沈清秋在一旁記賬。
兩人配合默契,收貨的速度極快。
“榛蘑二斤,松子一斤半,一塊二!拿好!”
就在這時,人群后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讓讓!都讓讓!我有大貨!”
只見一個穿著羊皮襖、戴著大狗皮帽子,把臉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陌生漢子,背著個沉甸甸的背簍,蠻橫地擠到了最前面。
這漢子身上帶著股濃重的血腥味,還沒到跟前,周圍的人就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
躲在人群里的賴三,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頂狗皮帽子,正是昨晚在打谷場見過的那個!
他立刻沖陸江河擠了擠眼。
陸江河心領(lǐng)神會,面上卻不動聲色。
“兄弟,收肉不?”
那漢子把背簍往桌上一墩,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他掀開蓋在上面的破棉絮,露出了里面一大塊紫紅色的肉塊。
“剛打的野豬!足足五十斤!新鮮著呢!你看這皮色,多厚實!”
漢子的大嗓門把周圍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嚯!野豬肉?這可是硬貨啊!”
“看著顏色挺深,是野豬沒錯。”
村民們議論紛紛。
陸江河收山貨這幾天,還沒收過這么大塊的肉。
陸江河放下手里的算盤,并沒有急著看肉,而是抬頭看了那漢子一眼,眼神如刀。
“面生啊,哪個村的?”
“呃……我是前山劉家溝的獵戶。”
漢子眼神閃爍了一下,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
“咋的?收東西還查戶口啊?這肉你要不要?不要我送供銷社去了!”
“要,當(dāng)然要。”
陸江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他走出桌子,來到背簍前。
那股子血腥味撲面而來,但這味道里,除了血氣,還夾雜著一股子像是爛蘋果發(fā)酵后的酸腐味,以及被濃重血水掩蓋下的藥味。
那是為了掩蓋腐臭,特意用松枝熏過,又泡了藥水的味道。
陸江河伸手在那塊肉上按了按。
肉質(zhì)松散,沒有彈性,一按一個坑,回彈極慢。
他又翻開肉皮看了一眼。
那紫紅色不僅僅是肉的顏色,更像是皮下出血造成的淤青,而且在肉的脂肪層里,隱約可見米粒大小的白色結(jié)節(jié)。
豬丹毒,也就是俗稱的“打火印”。
而且看這淋巴結(jié)腫大的程度,這豬死之前絕對是發(fā)著高燒,甚至已經(jīng)全身敗血了。
這是劇毒!
“好肉啊。”
陸江河突然大聲贊嘆了一句,聲音洪亮得讓整個院子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人群外圍,一直縮著脖子看熱鬧的李保田和李茍勝,聽到這句話,臉上頓時露出了陰謀得逞的狂喜。
“收了!他收了!”李茍勝興奮地搓著手。
然而,下一秒,陸江河的話鋒陡然一轉(zhuǎn)。
“只可惜,這不是給人吃的肉,這是給閻王爺送禮的肉!”
“什么?!”
那漢子一愣,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陸江河猛地抄起桌上的剔骨刀。
“砰!”
一刀狠狠地剁在那塊肉上,刀鋒入肉三分。
“鄉(xiāng)親們!都睜大眼睛看清楚!”
陸江河手腕一翻,用刀尖挑開那塊肉的淋巴結(jié)處,一大灘黃綠色的膿水瞬間流了出來,那股惡臭味頓時在寒風(fēng)中炸開。
“這是野豬肉?這分明是得了紅皮病、全身潰爛而死的病家豬!”
“這肉要是人吃了,輕的上吐下瀉,重的直接要命!這是劇毒!是有人想害死咱們?nèi)澹λ冷撹F廠的工人!”
全場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