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了舅舅好幾次,終于得到了對方的點頭同意。
去之前,許瑾特地托朋友在國外買了不少補品,還準備了個大紅包。
她拎著東西在門口敲了15分鐘,才有人來開門。
“你誰啊?”
一個目光兇狠的中年男人,從門縫里窺視。
“請問……這里是孫道義的家嗎?”
“不是不是,你敲錯門了!”
對方沒好氣地拉緊了門閂,還從里面傳來打倒鎖的響動。
搬家了?
怎么也沒提前跟自己說。
許瑾打通了舅舅的電話。
“……是搬了,年初的事,我和你舅媽在天地置業這邊住著。”
天地置業,這是京港市去年剛蓋好的樓盤,標準的高檔小區。
許瑾想不明白。
舅舅一家常年靠自己接濟,從哪里來的這么多的錢。
拎著大包小包進門,舅舅的屁股也沒從沙發上挪動一下。
放下東西,許瑾掏出了紅包,孫道義才第一次拿正眼瞧她。
“人來就行了,一家人,每次都這么客氣。”
話雖這么說,可他手倒是利落,接過紅包,當著許瑾的面就數了起來。
“其實這一次,我是有事情想跟你和舅媽商量。”
“……講嘛。”
孫道義的拇指和食指快搓出了火星子,頭也不抬。
“我要離婚。”
“他不要你了?”孫道義斜著眼瞧許瑾。
“是我的想法。”
“你瘋了啊!”孫道義唾沫星子快飛到許瑾臉上,“我先告訴你,我不同意!”
“我已經決定了。”
許瑾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被罵的準備。
畢竟在舅舅一家人眼里,霍云舟可是從天而降的福星,哪有人會把這種運氣推出門,除非是傻子。
“還當自己是小姑娘呢?25歲離婚,沒錢又沒本事,你這輩子都不能再找到比霍云舟更好的男人!”
“我沒打算再找。”許瑾神色平靜。
“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們聊一下之后舅舅工作的事情。”
孫道義嗖地站了起來,他的那條斷腿此刻看起來比正常人還靈活。
他竄到許瑾面前,指著她的鼻梁骨。
“怎么?還想搞丟我的工作?你想死就一個人去死,不要拉上我們一家人給你陪葬!”
許瑾不說話,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
“這是我替你找的幾份工作,你從里面選個喜歡,從這個月開始,我會在原有的基礎上多給你2000塊錢,作為補償。”
“放你娘的屁!”
孫道義看都沒看,就一下子把文件夾摔在地上。
“我現在工作干得好好的憑什么要換?你才過了幾年好日子就忘本了?真離婚,估計你連養活自己都費勁!”
“我的事情就不牢你們費心。”
許瑾把散落一地的紙張收拾好,重新放回茶幾上。
“挑到喜歡的工作就跟我說,都不滿意的話我再接著幫你看。”
見實在拗不過許瑾,孫道義開始坐在沙發上捶胸頓足。
“要死了哎……真的要死了,連一個小輩都欺負我頭上來了!”
“白眼狼,真是個沒良心的狗東西!”
“你把爸媽對你的教育都忘光了,老許家怎么會養出這么丟人的女兒!”
這已經不是孫道義第一次在許瑾面前撒潑。
他們一家之前居住的房子,是許瑾姥姥留下的祖宅,按理說也有許瑾的一份。
當時孫道義就借著自己的腿傷在醫院里鬧了個大的,非要逼許瑾主動放棄繼承權。
爸媽的尸體還躺在太平間里沒有下葬。
許瑾流著眼淚簽了字。
雖然那房子,她根本也沒想要的。
許瑾站起身,“今天就不打擾了,我還有事。”
舅媽表情訕訕地送她到門口。
“你舅舅那個人脾氣犟,但心里還是為你好的……正好中午也沒做飯,你開車路上小心。”
孫道義一瘸一拐地沖過來,一把將門關緊。
“不是都說好了嗎?你現在倒裝上好人了,送她走,你兒子上大學的錢怎么辦!”
終于說到了點子上。
許瑾扣緊大衣,“無論我離不離婚,小晨上大學的費用還是跟之前說的一樣,由我負責。”
兩人對視一眼。
孫道義急吼吼地沖進兒子的臥室,拿著紙筆出來。
“到時候你反悔怎么辦?得立字據。”
胃里一陣翻涌。
許瑾忍著惡心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現在可以走了嗎?舅舅。”
“還有個條件。”
許瑾腳步頓住。
“再給我50萬,作為我們一家之后生活的保障。”
陰雨綿綿的天。
許瑾和店里的員工一起收拾了兩天,才把大廳打掃敞亮。
劃傷的包已經送去修復,展柜空了一大半,這一陣子的事情鬧的,客人也比之前少了很多。
可以后用錢的地方,只多不少。
中午吃飯的時候,許瑾給其他員工都點了四菜一湯,唯獨她自己,回辦公室翻出了盒方便面,準備下樓去泡。
拉開辦公室的門,小五的臉蹦了出來。
“許總,你中午吃什么?”
許瑾把方便面盒往身后藏了藏,“還能吃什么,跟你們一樣。”
“不一樣。”
小五眼疾手快蹦跶到她身后,搶走她手里的方便面。
“公司……是不是沒錢了?”
許瑾彈他一個腦瓜崩,“這不是小孩子該操心的事兒,吃飽了就趕緊去睡午覺。”
“這是我的工資卡。”
小五雙手遞上,“我知道這幫不了什么忙,但是我的一點心意。”
根本沒給許瑾拒絕的機會,他把卡片往她兜里一揣,轉眼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發現霍云舟出軌的時候。
她沒哭。
被人打得住院差點死掉的時候。
她沒哭。
被霍云舟當眾扇了一巴掌時候。
她沒哭。
被舅舅一家用親情勒索的時候。
她沒哭。
可是當手指觸到口袋里這張薄薄的卡片時……
許瑾突然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