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許瑾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她看向沈恪,漆黑的眼底翻涌著嘲諷,還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緒。
“快起來,在二爺身上賴著像什么樣子!”
霍云舟急吼吼地上來扶她。
許瑾起身整理好衣裙,再次看向這個男人,他又恢復了之前矜貴冷漠。
桌上的手機的響起。
許瑾掃了一眼,林芷寧打來的。
霍云舟也看到了那個名字,臉上很明顯的慌亂。
“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
剛出大廳,許瑾就按下了接聽鍵。
“別以為云舟只帶你來就好像顯得你多重要,你找死!”
最后一個音,林芷寧幾乎是沖到許瑾面前說的。
“你找來的還真夠快的,云舟知道嗎?”
看樣子林芷寧被霍云舟多日的冷漠折磨得夠嗆,她將許瑾推倒在地,把所有的苦悶都發泄在許瑾身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盤,不就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和他重歸于好嗎?”
腳步聲由遠及近,好戲徹底開場。
許瑾放棄抵抗,身體半俯在地面上,她可憐巴巴地看著林芷寧。
“是,我很愛他,所以我求你離開他,就算你們之前的感情再恩愛也已經過去了,現在從法律意義上說,他是你的繼子啊。”
“很好,你終于看到那些照片了。”
林芷寧很滿意許瑾現在苦苦求饒的狀態,“我告訴你,為了云舟我可以放棄一切,而你許瑾,才是我們夾在我們感情中最礙眼的存在。
“我知道……我知道云舟一直很愛你,那些照片他一直珍藏在書房里。”
實在流不出眼淚,許瑾就使勁兒吸鼻涕。
“但你要記得,他再怎么愛你也不可能給你名分,所有曝露在陽光下的活動,只有我,能名正言順地站在云舟的身邊。”
林芷寧被許瑾的這番話激得沖昏了頭腦,手高高地揚起。
腳步聲驟然停止。
許瑾在賭。
她賭林芷寧這巴掌扇下來,自己在婚姻中的處境就會暴露在沈恪的面前。
到時候,她就可以用柔弱無助的妻子身份,懇求這位重視家庭的二爺,開口幫她要回嫁妝。
以沈恪的權勢,霍云舟當然無法拒絕。
她是以壯士斷腕的心情在等待迎接這個巴掌,她甚至默默期許這巴掌能打得狠一點,這樣她就能擁有更多談判的籌碼。
可這一巴掌,卻遲遲沒有落下。
睜開眼睛。
許瑾看見,林芷寧用盡全力扇出的右手,被沈恪輕易的擋下,之后又將她整個人一把推開。
京港市內,誰人不識二爺的脾氣。
這個剛剛還囂張輕狂的女人,此刻被嚇得像一只老鼠,瑟瑟發抖,無處躲藏。
霍云舟跟在沈恪身后,看到這一幕徹底慌了神。
他徑直沖著林芷寧跑了過去。
“你怎么來了?趕緊回去!”
“……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什么躲著我。”
許瑾沒心情看這種狗男女久別重逢的戲碼,她手上用力,想要從地上爬起。
也許是因為剛剛摔倒的時候扭到了腳,她掙扎幾次都沒辦法順利站起。
是沈恪,伸出了一只手臂。
“……謝謝二爺。”
許瑾扶住,咬著牙,終于恢復了身體平衡。
一系列的沖擊,讓林芷寧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攥住霍云舟的衣角。
“我只是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你。”
完全不合時宜的深情告白。
霍云舟忌憚著沈恪的目光,他趕緊推林芷寧。
“走走走,我先送你出去。”
廳內又重新恢復了安靜。
許瑾一瘸一拐地往座位的方向挪動。
她盤算著,等霍云舟回來自己要說什么詞兒,才能把話題引到嫁妝的問題上。
沈恪冷眼擋在她面前。
“這一次,又是在玩什么把戲?”
把戲?
難道自己的盤算已經被看穿了?
許瑾心虛地抬頭,“我只是想……”
“不用想。”
沈恪的話音干脆,“我對你沒有興趣。”
啊?
他這句話是哪兒跟哪兒啊?
許瑾的腦細胞瞬間死了三千。
“等一下,二爺該不會是覺得,我在……勾引你?”
香檳色的絲緞吊帶裙,柔軟的毛衣外套,再配上她這副扭傷了腳楚楚可憐的樣子。
沈恪語氣不耐。
“不要把這種伎倆用在我身上,除了讓我更加討厭你以外,不會有別的用處。”
腳踝一陣鉆心的疼。
許瑾皺眉,“……二爺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攀不上您,況且我已經結了婚,所以從沒有過這種想法。”
沈恪的眼底纏繞著一些莫名的情緒。
“那就立刻從我的視線里消失。”
讓沈恪幫忙要回嫁妝的目的還沒有達到,自然什么事都得順著這位爺。
許瑾擠出一個笑容,“我馬上走。”
努力扶著墻走了兩步,許瑾扭傷的腳踝疼得更加嚴重。
她一下站不穩,眼看要摔到地上。
“小心一點。”
趕回來的霍云舟從身后抱住了她。
沈恪的手,伸出來又收了回去。
霍云舟打橫將許瑾抱起,“抱歉二爺,給您麻煩了。”
“……是夠麻煩的。”
沈恪側過頭,從兩人的身邊快步走了過去。
之后許瑾行動不便,霍云舟便主動留她在身邊,兩人一起,和沈恪討論接下來的合作事宜。
“我知道二爺重視家庭。”
霍云舟表情尷尬,“今天的插曲讓您看笑話了……不知道合作的事情,還有沒有可能……”
一直安靜的許瑾,突然哭出了聲打斷他的話。
“今天的這件事情我真的很難過,林芷寧突然出現,還說了那么難聽的話……”
霍云舟在桌子下面碰碰她,壓低了聲音。
“先別哭啊,這個事情我們回去再說。”
“有貴客在場都這樣,回去你還能跟我說什么?”
許瑾推開他的手。
“結婚的時候我們曾相互許諾,任何爭吵都可以磨合,除了忠誠,這是底線。”
沈恪側頭,周衡替他點了根煙。
霍云舟感覺自己里外不是人,他看看沈恪,又看看許瑾。
“……那你要怎么樣?”
“把嫁妝還我。”
霍云舟瞪著她,“許瑾,你是不是故意當著二爺的面說這些話。”
“是,我是故意的。”
許瑾也毫不隱藏,“但我是想讓二爺看看,你對我,從來都是有求必應,我不想他因為上次宴會的事情再誤會你!”
許瑾的含淚控訴變成了高帽子,把霍云舟直接架了起來。
沈恪彈了下煙灰。
霍云舟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走進許瑾的圈套里。
“不就是一棟房子,寫到你名下,十套八套又有什么關系?身體要緊……別哭了。”
他把楚楚可憐的小嬌妻攬進懷里。
“以后有委屈我們私下說,不然讓二爺看笑話。”
許瑾抽泣的厲害,實際上沒多少眼淚。
她俯身在霍云舟的懷里,正得意著計謀得逞,突然對上了沈恪的目光。
漆黑的眼底,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算計。
沈恪捻滅煙頭,“戲演得差不多了,那就……”
不會是要戳穿自己?
做這種順水人情,他又不用付出什么,還能順手撈件功德。
許瑾內心慌亂,不自覺地從眼神中流露出一些懇求的意味。
她今天頭發柔順,打扮溫婉,柔弱勾人的眼神偏搭配上一副清冷的面容。
像冬日里的紅梅,引得你靠近,但又拒絕你的觸碰。
讓人忍不住想攀折,一探究竟。
沈恪后半句沒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