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制終于結(jié)束。
雪莉面帶微笑,向主持人和工作人員一一鞠躬致意后,便徑直走向自己的休息室。
她步伐很快,仿佛急于逃離那個(gè)讓她耗費(fèi)了所有心力去維持平靜的場所。
李賢宇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像一道無聲的影子。
經(jīng)紀(jì)人站在休息室門口,看到他,對李賢宇微微頷首,示意雪莉在里面,并沒有跟進(jìn)去,輕輕帶上了門,將空間完全留給他們。
休息室里,雪莉已經(jīng)坐在鏡子前,正沉默地用卸妝棉擦拭著臉上的妝容。
厚重的舞臺妝漸漸褪去,露出底下略顯蒼白的本來膚色。
李賢宇走到她身后,從鏡子里看著她。
“表現(xiàn)得很棒,琉璃小姐。”
他輕聲說,語氣里帶著真誠的贊許,也帶著難以掩飾的心疼。
雪莉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又繼續(xù),試圖維持平時(shí)的輕快,卻透著一絲難以掩蓋的疲憊。
“助理xi,錄制都結(jié)束了,都不懂得帶個(gè)飲料過來慰勞一下嗎?”
“你想喝什么?我現(xiàn)在就去買。”李賢宇立刻回應(yīng)。
雪莉從鏡子里白了他一眼。
“算了吧,等你買回來,我都要結(jié)束離開了。”
李賢宇失笑:“內(nèi),對不起,我這個(gè)助理確實(shí)不是很稱職。”
“知道就好。”
雪莉放下沾滿粉底的卸妝棉,拿起另一張。
“好了,不要打擾我,我要卸妝。”
然而,李賢宇卻沒有離開。
他將雙手輕輕放在她的肩膀上,力道適中地揉捏著她緊繃的肌肉。
“琉璃小姐忙你的,我也得做點(diǎn)助理分內(nèi)的工作。”
雪莉的身體在他的觸碰下微微僵硬,隨即像是認(rèn)命般,輕輕嘆了一口氣,肩膀稍稍放松了些許。
“我說了不讓你來……好了吧,現(xiàn)在你都看到了,滿意了吧?”
她的聲音里帶著委屈和自嘲。
“我得來。”
李賢宇的聲音堅(jiān)定。
他低下頭,側(cè)臉輕輕靠在她單薄的肩上,目光透過鏡子,牢牢鎖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我說了,我會在你身邊。”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輕輕轉(zhuǎn)動,撬開了她緊鎖的心門。
雪莉卸妝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
她透過鏡子,看著身后那個(gè)將重量和溫度都傳遞給自己的男人,看著他那雙盛滿了理解與痛惜的眼睛。
鏡中映出的自己,一半妝容斑駁,一半素顏疲憊,看起來狼狽又脆弱。
長時(shí)間的沉默在空氣中彌漫。
李賢宇沒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著,手指依舊溫柔地?fù)徇^她僵硬的肩頸。
終于,雪莉的肩膀徹底塌了下去,一直強(qiáng)撐的姿態(tài)消失了。
她低下頭,避開了他那仿佛能洞穿靈魂的視線,聲音輕得幾乎要被空氣吞沒。
“那些話……你都聽到了吧?”
“嗯。”他沒有任何回避。
“是不是……很可笑?”
她想扯出一個(gè)笑容,卻只牽動了嘴角,露出一個(gè)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我坐在那里,聽著那些……還要笑著回答……像個(gè)傻瓜一樣。”
李賢宇的心被狠狠揪緊。
他繞到她身前,蹲了下來,迫使她看向自己。
他仰視著她,沒有絲毫的評判。
“不可笑。”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雙手溫暖地包裹住她微涼的手。
“你很勇敢,琉璃小姐。比任何人都勇敢。”
“勇敢?”
這個(gè)詞像針一樣刺中了她。
雪莉猛地抬起頭,眼眶瞬間紅了,強(qiáng)忍的淚水迅速積聚。
“那不是勇敢!那是沒有辦法!我不能哭,不能生氣!我只能笑著告訴他們我沒事!我不在乎!”
她的聲音帶著哽咽,越來越高,壓抑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
“可是我在乎!我怎么可能不在乎!”
她激動地想抽回手,卻被他更緊地握住,那堅(jiān)定的力量仿佛是她此刻唯一的浮木。
“那些話像刀子,每一次……每一次都像在被凌遲!我好累……賢宇啊……我真的好累……”
她喊出了他的名字,帶著哭腔,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淚水終于沖垮了堤壩,洶涌而下,混合著殘存的妝容,在她臉上肆意流淌。
李賢宇沒有說一句安慰的話。
他看著那晶瑩的淚水不斷從她通紅的眼眶中滾落,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憐惜。
他抬起手,用指腹輕柔地拭去一滴滾燙的淚珠,然后,在雪莉怔住的目光中,他微微傾身,無比珍重地、輕柔地將一個(gè)吻,印在了她濕潤的臉頰上,吻去了那一行咸澀的淚水。
雪莉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里。
他并沒有停止,而是順著淚痕,一下下地、輕柔地親吻著,仿佛在用這種方式,親吻她所有的委屈,親吻她深藏的傷口,親吻她無法言說的痛苦。
“沒關(guān)系……”
他的唇貼著她的肌膚,聲音低沉而模糊,卻清晰地傳入她心底。
“哭出來就好……在我這里,你永遠(yuǎn)不需要假裝。”
這句話徹底擊碎了她所有的偽裝。
雪莉再也支撐不住,向前倒去,將臉深深埋在他的頸窩里,失聲痛哭。
那哭聲不再壓抑,充滿了釋放的痛楚和長久以來積壓的疲憊。
李賢宇穩(wěn)穩(wěn)地接住她,將她緊緊摟在懷里,一只手環(huán)住她顫抖的背脊,另一只手輕撫著她的頭發(fā),任由她的淚水浸濕自己的衣領(lǐng)。
他默默地承受著她的重量和她的悲傷,用自己的存在告訴她,他就在這里,是這個(gè)喧囂世界里,獨(dú)屬于她的安全港灣。
門外,隱約聽到里面?zhèn)鱽韷阂挚蘼暤慕?jīng)紀(jì)人,默默地將“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得更正了一些,轉(zhuǎn)身,守在了更遠(yuǎn)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懷中的哭聲漸漸平息,變成了細(xì)微的抽噎。
雪莉依舊把臉埋在他頸間,不肯抬頭,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和依賴。
“……不準(zhǔn)笑我。”
李賢宇收緊了手臂,在她發(fā)頂落下了一個(gè)輕柔的吻。
“永遠(yuǎn)不會。”
“賢宇啊……”
雪莉從他懷中抬起頭,哭得紅腫的眼睛像沾染露水的桃子,臉上淚痕未干,妝容狼狽地暈開。
“嗯,我在。”
他拭去她眼角將落未落的一滴淚。
她抓住他胸前的衣料,微微用力,帶著哭過后的軟糯和依賴。
“男親,帶我回家。”
李賢宇的心像是被溫暖的潮水瞬間淹沒,柔軟得一塌糊涂。
他收緊環(huán)住她的手臂,低頭,額頭輕輕抵著她的額頭,鼻尖相觸,呼吸交融。
“內(nèi),好的,女親。”
雪莉在他這般凝視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簾,下意識地想用手背擦臉,卻被他輕輕握住手腕。
“別擦,”他輕聲說,“讓我再看一會兒。”
“不要看……”
她小聲抗議,聲音悶悶的,“我現(xiàn)在是不是很丑?像個(gè)花貓一樣……”
李賢宇聞言,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捧起她的臉,迫使她看著自己,目光里面盛滿了毫不掩飾的愛意和欣賞。
“不丑。”
他斬釘截鐵。
“我的琉璃小姐,現(xiàn)在漂亮極了。是讓我心動的樣子。”
雪莉的臉頰飛起紅霞,與未干的淚痕交織在一起。
她羞赧地瞪了他一眼,但那眼神里沒有絲毫怒氣,反而帶著被取悅的嬌嗔。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故作兇狠地“警告”道:
“你記住今天說的話!以后……以后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不許嫌我丑!聽到?jīng)]有!”
李賢宇抓住她戳在自己胸口的手指,拉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內(nèi),謹(jǐn)遵教誨,我的女親大人。”
他微笑著,牽起她的手,“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