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筠雖然是在白家二老跟前長大,又很受寵,但并不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
不然要真是這樣,下鄉這段時間,她早不知道哭死好幾回了。
她洗衣服很細致,小姑娘愛干凈,就蹲在河邊一點點洗搓,埋頭忙碌的時候,也沒注意自己身后是不是有人。
只不過這河邊總有人來洗涮,就是有人也不奇怪。
白筠只想著在天黑之前,盡快弄好,好早點回去睡覺。
趙慶勝看著這會兒河邊就白筠一個人,就想著是個兩人相處培養感情的好時候,巴巴湊上去和白筠說話。
“白知青!”
趙慶勝忽然在她背后來這一嗓子,著實嚇到了白筠。
她扭頭一看來人是趙慶勝,就抓緊了手里的棒槌,“你干什么?”
“白知青這時候洗衣服啊,還用洗衣粉,你也太講究了,這多浪費啊,清水多搓幾遍,什么洗不干凈。”
雖然白筠現在還不是他的媳婦兒,但是趙慶勝覺得該教的還是要提前教的。
就是有錢也不能像白筠這么浪費啊。
就白筠穿的衣服,看著就是好料子,那粗布衣裳不是也挺好,一個姑娘家家,穿的這么花哨,給別人看去了怎么辦?
一想到這里,趙慶勝就覺得不痛快。
感覺好像白筠已經是自己的媳婦兒,白白被別人看了去一樣。
也虧得白筠不知道趙慶勝在腦補什么,不然都要被惡心死。
“和你沒關系,你趕緊走。”
白筠已經站起身,她也顧不上洗衣服了,只想著先把趙慶勝趕走。
“欸,白知青,我這也是為你好啊,我奶可說了,你們城里人就是愛瞎講究,其實都沒有必要。”
弄那么干凈干什么,他打小就是在泥巴里滾大的,臟一點也不影響啥。
“你走不走,不走我喊人了!”
白筠生氣了,眉眼間因為怒火而閃著光,一反平時冷美人的模樣,看的趙慶勝心里癢癢的。
為啥葛翠芝和他提了一次他就愿意了呢?
白筠有錢有背景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白筠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姑娘。
“你喊嘛,喊了人來,我就說我們兩個在搞對象,本來我都跟你屁股后面轉那么多天了,俺們村里人都知道了我在跟你搞對象了。”
言下之意,白筠把人喊來,除了能夠把謠言坐實,沒有任何作用。
畢竟趙慶勝現在只是動了動嘴皮子,兩人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呢,他可什么都沒做。
“你無恥!”
如果白筠是第一次見到趙慶勝,肯定不會相信面前這個國字臉,看起來挺憨厚樸實的一個人,真實的樣子居然是這么無恥惡心。
“你咋還罵人呢?”
趙慶勝很不高興,“本來你和我搞對象,以后也不用掙工分辛苦養活自己了,到了我家,也沒人欺負你,這是多好的事情,你干什么還不樂意?”
白筠知道自己在力量上沒法對抗趙慶勝,她連盆和衣服都顧不上了,想要繞過趙慶勝,先跑回知青宿舍。
卻沒跑過趙慶勝,反而被他抓住了手臂。
在被抓到那一瞬間,白筠的心猛地一沉,各種可怕的可能浮上心頭。
她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漫出來,掙扎間眼角的余光掃到一個逃跑的背影,白筠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那是杜鵑。
估計杜鵑也是被趙慶勝嚇到了,所以才會跑的吧。
白筠絕望地想,就杜鵑那個半夜起床看到人睜眼都要嚇得尖叫的性子,還有她們兩個一直以來不和的前提,她估計都不會管這種事情。
繼續奮力掙扎的時候,白筠忽然聽見了一聲痛叫。
“啊!!——”
是趙慶勝發出的。
下一秒,正鉗制著他的趙慶勝捂著兩腿之間,眼淚鼻涕一把地倒在了地上。
殺豬一樣的慘叫時不時地從他嘴里傳出來。
再抬頭,杜鵑小臉慘白,手里拿著棍子,整個人哆哆嗦嗦,絲毫看不出來剛才“見義勇為”的女俠風范。
“你,你,我我——”
看到白筠看著自己手里的棍子,“咣當”一聲,杜鵑就松開了手。
“我看來不及叫人了,想拿棒槌......棒槌丟了,我,我就撿了一根棍子......”
杜鵑語無倫次的解釋著,她抓著棍子沖上來的時候,也顧不得分清頭還是腳,就急著用力揮動手臂就可以了。
然后——趙慶勝就遭遇了生命不能言說之痛。
杜鵑下手的角度意外地刁鉆,也就是她胡亂打的,要是真要挑這個位置打,還不見得剛好打的準。
在杜鵑大喘氣試圖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的時候,白筠沖上去,一把抱住了杜鵑。
然后“哇”的一聲哭出來。
比地上慘叫的趙慶勝哭得還要大聲。
她為什么這么倒霉啊!
為什么會被趙慶勝這個無賴盯上!
“哇——”
很好,被白筠這么一抱,杜鵑也不哆嗦了,甚至還能捂著耳朵提醒她,“你小點聲——”
白筠哭得更傷心了,“哇,我都這樣了,你還有沒有良心啊,嗚嗚嗚,我以為,我以為你剛才要跑,跑了就不回來了——”
不管她的死活了——
杜鵑生氣,“看不起誰呢?我是那種黑心的人嗎?”
小看誰呢。
杜鵑覺得自己的品格比知青點的其他人優秀的多了,被其他人排擠,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那些人自慚形穢,并且他們根本不配和自己玩兒。
白筠聽著杜鵑的自述,哭聲漸小。
沒辦法,實在是哭不下去了。
這人臉皮怎么這么厚啊,好像故意當著她的面吃的餅干掉渣滓,還為了報復半夜被自己嚇到,故意往她鞋里面丟小石子的事情都不是她干的一樣。
不過不管前情她們兩個有多大仇,但是今天杜鵑回來了,還救了她,白筠也覺得自己確實不應該用老眼光看人了。
畢竟,經過今天這一茬,眼前這個,得算是自己的恩人了不是。
“那地上這個咋辦啊?”
杜鵑現在已經不是很怕了,她指了指還在地上打滾的趙慶勝,根本不知道地上這個要按照親戚關系算,也是她半個表哥。
不過作為知青,打了村民,回頭到了大隊長那里,肯定不好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