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主了?”宋長山更急了:“這咋能答應她?彩禮太高了,不行不行,我現在找花婆子說說去,咱可娶不起。”
一百多的禮金,再加上什么三轉一響,少說得七八百塊錢了,宋長山可娶不起這樣的兒媳婦。
當年為了給宋天陽結婚借了那么多糧食,都差點沒要他半條命,好在老三出息,自個兒掙錢還了。
還是還了,但這是父母給兒子娶媳婦,沒有再讓兒子還的道理,宋長山就和老伴商議,就當先欠著老三家,現在沒有能力,以后慢慢還嘛。
眼下家里好不容易過上幾天安穩日子,真娶了這么貴的兒媳婦,以后凈是還債日子了。
知道父親在擔憂什么,宋天陽放下冬兒,攔住宋長山:“爸,你別找花嬸了,彩禮的事,你不用擔心,有我在呢,我一定能湊夠。”
陳菊芬嘆口氣:“三娃子,你為這個家已經付出很多了,媽心里記著呢,但這次不是小數目,你就算能掙來,你爸將來也還不起你啊。”
他們當父母的,只會一味的付出,從來沒想著要去占兒女的便宜。
“媽,別說啥還不還的事,我從來沒這樣想過,咱是一家人,一家人好了不比啥都強嘛。”
宋天陽到現在都無法理解,生活了十七年的唐家對他那樣決絕,反而只有這個生活了三年的宋家,對他掏心掏肺。
知道一家人都是在擔心彩禮的事,宋天陽繼續說道:“爸,二哥的年紀確實到了,你也不忍二哥真的打一輩子光棍吧。”
這句話直接說到宋長山的痛處,三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自問沒有虧欠宋天陽,唯獨虧欠了這個老二。
“哎,理是這么個理,關鍵這彩禮…實在不行,再讓花婆子換一家也成。”
宋天陽回道:“我問花嬸了,真要是那種彩禮少的,多少小伙子都爭著搶著呢,根本輪不到二哥,而且雖然這家女方要的彩禮高,但花嬸說了,人家各方面條件都不錯。”
他是想著,只要二哥以后能把小日子過得美美的,多花點錢也值了。
“不管咋樣,先讓二哥和女方見見,成不成再說。”
宋長山點點頭,覺得只能這樣,畢竟答應了花婆子,真要是不去,以后花婆子更不會上心了。
他轉過身子看向宋貴:“老二,你咋想?”
宋貴想也沒想,頭扭到一邊:“我不去。”
一家人面面相覷,這好不容易說服二老,咋到宋貴這不同意了。
馬金鳳招著手:“二貴,你這是咋了?那給你說親,你不去,總不能讓咱爸去吧。”
一句話把大家逗樂了,只有宋長山斜了一眼,這個大兒媳一天到晚就喜歡跟他開玩笑。
不過這樣也好,說明大兒媳性格好、不計較,一家人說說笑笑,熱熱鬧鬧的,這要是有了二兒媳,那家里就更熱鬧了。
宋長山已經在期盼著這樣的日子了,誰知這個老二竟臨時打起了退堂鼓。
難道他就不急嗎?一家人全都看向他,馬金鳳開玩笑的說道:“二貴,你該不是不好意思吧?哎呀,那有個啥,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實在不行大嫂陪你去。
一個女人瞧把你嚇的,你這樣可不行,以后哪能管住媳婦。”
“大嫂,我不是這意思。”宋貴沉默著吸完一根煙。
“你們也看到了,老三靠啥掙錢,那不就是靠打獵,可是打獵多危險,上次為了還糧,他一個人大半夜的跑到林子里去,差點被狼吃了。
咱家不能把所有的擔子,都壓到老三身上吧?要是這樣…我寧愿不娶!”
原來宋貴是這個心思啊!
明明幸福就在眼前,隨手就能抓到,偏偏他還是想著老三危不危險,累不累?
宋長山聽著更心疼了,的確這些年,他們這一家人有點太偏心了,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宋天陽身上,至于老二怎么樣?大家卻沒有關心過。
這也就是宋貴,換成其他兄弟,早跟家里人干起來了。
“二貴,爸對不起你。”宋長山嗓音略帶沙啞。
宋貴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擺擺手:“爸,你別這么說,咱家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吃飽飯不說,還能吃上肉,最重要的是老三認可咱了,我特別滿足。”
話說到這份上,大家都不作聲了,宋天陽見狀,向大家招招手,把家里人全支了出去。
他決定要和二哥單獨聊聊。
……
天色漸晚,堂屋東側的房間里亮起煤油燈,馬金鳳一邊給兒子脫著衣服,一邊問宋福:“大福,你說老二能同意嗎?”
宋福擦著腳:“不好說,主要老二不想占老三便宜。”
“這哪能叫占便宜,你沒發現天陽跟以前不一樣了,那人天陽有這個心,要是怕被占便宜,你覺得天陽會提嗎?”
宋福坐在床沿上,手拿擦腳布望向窗外:“那倒也是,就看老二咋想了!”
“那還能咋想,肯定想著彩禮高唄!不過確實高了點,你說這女方長啥樣?總不能跟仙女似的吧!”
宋福一瞪眼:“你問我,我咋知道,倒洗腳水去。”
馬金鳳端起盆:“不管長啥樣,只要這人心眼好就行,要不然,就算是老二媳婦,我也得跟她干架子!”
宋福把擦腳布扔在床上:“你話咋這么多,八字沒一撇的事呢,就要跟人干架子了。”
馬金鳳笑笑沒吱聲,她也只是隨口一說,要是曉葭那樣溫柔賢惠的弟妹,她當妹妹一樣疼還來不及呢,肯定不會干架子,當然她心里也盼著老二媳婦是個顧家的好婆娘。
倒完洗腳水,東屋還亮著燈,馬金鳳掀開門簾子:“曉葭,尿桶給你掂來了,放這了。”
“謝謝大嫂,我正說去掂呢,冬兒剛哄睡著。”
馬金鳳看了一眼床上:“呀,咋讓冬兒靠墻睡了,不冷吧?!”
“不冷,晚上…我摟著她睡的。”
梁曉葭吞吞吐吐的樣子,讓馬金鳳反應過來,晚上誰摟誰還不知道呢。
走進屋里,她笑著問道:“咋?原諒天陽了?”
梁曉葭不敢確定:“那大嫂覺得,他現在是誠心的嗎?”
實在是宋天陽突然變了個樣子,讓大家來不及適應。
“誠不誠心?你心里應該比誰都清楚吧!”馬金鳳反問了一句。
別人怎么說,那都無用,其實夫妻間才是最能感受到對方情意的。
看著梁曉葭默默低下頭,心里儼然有了答案,馬金鳳笑道:“行了,好好過日子,晚上放開點,你大哥睡得死,呼嚕震天響。”
就馬金鳳那屋和東屋挨得近。
梁曉葭很快聽出了言外之意:“大嫂,你說啥呢!”
馬金鳳笑了笑,這時外面響起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一聽就是老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