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旭當即愣住了。
這鐘式杯精美絕倫、又帶帝王之風,加之出于盛世,雖器型不大,但稱為國寶級并不過分。
但令羅旭震驚的不僅于此。
而是這杯……簡直和方敬遠老爺子手里的綠地紫彩云龍紋琺瑯四方壺,如同一窯燒制而出!
此刻,他的第一反應,便是難道這鐘式杯,便是老爺子手中那壺的配杯中的一盞?
如果真是一套,那若是拿下,老爺子豈不開心死了?
要知道,方敬遠可是說過,如果找到一盞,和茶壺配上……死而無憾的話!
足可見這盞鐘式杯的價值!
不過他并沒有馬上開口。
畢竟此時幾位行家還在,更何況只是一張手機圖片,他沒必要太過激動。
還是先聽聽鄭文山怎么說。
“各位,如何?”
看著幾人的反應,鄭文山微笑問了一句,同時又看了羅旭一眼:“小羅,你說說?”
羅旭一愣,旋即禮貌笑了笑:“鄭教授您太抬舉我了,當著這么多前輩,晚輩可不敢胡言!”
若是旁的物件,羅旭說說也就罷了。
但這杯一入眼,他便心向往之,自然還是低調一些,先試試能不能探出來路。
聽到他這么說,周明貴笑了笑:“小羅兄弟謙虛啊,不過鄭教授都開口了,再謙虛……就有點虛偽了吧?”
羅旭聞言抬眼看過去。
顯然,周明貴的話讓他有些許不爽。
畢竟我和你也不熟,我說不說是我的事,輪得到你來評論?
不過此時,羅旭卻也在周明貴眼中看出了一絲敵意。
若不出意外……是因為那個柳永佩吧。
這時,鄭文山笑了笑:“周老板,小羅年輕,不好意思開口也是正常,不如你來說說。”
周明貴點點頭:“鄭教授發話,明貴自然照辦。”
說著,他湊近那圖片看了看,開口道:“各位,這盞茶杯應該是鐘式杯,做工精細,線條自然,而且美觀大氣,一眼看到清官窯,鄭教授,哪里不對的您再補充。”
聽到這話,羅旭不由再次瞥了周明貴一眼。
憑圖片說出這些,說明他眼力不一般。
不過最關鍵的是最后一句,請鄭教授補充。
剛剛從賣瓷板畫的男人進門,周明貴便一直給鄭文山表演的機會。
很明顯,他城府頗深,周明貴剛剛說物件兒是清官窯,而沒有說出乾隆、御窯兩個重要點,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是故意留給鄭文山來說。
好眼力,再加上城府……最好別和這種人產生矛盾!
這時,鄭文山點了點頭:“周老板不愧是行家,不過老夫的確還有一點要補充。”
說著,鄭文山翻動手機圖片:“其實也是想和各位開個玩笑,所以沒給你們看底款,這物件兒到清沒錯,不過工藝還是很明顯,一眼可以到乾隆,而且并非官窯!”
周明貴不禁睜大雙眼:“什么?教授,您這意思……是御窯的?”
看到那浮夸的反應,羅旭暗笑,真他媽能演啊,早就看出來了吧?
不過同時,羅旭也對這個鐘式杯越來越感興趣。
御窯……那八成就真的是一套了!
“不錯,這是個御窯貨,清代留下不少寶貝,但御窯居多,官窯已經是價值不菲,這御窯……就不用老夫多說了吧?”
鄭文山微微一笑,關閉了手機屏幕,看向幾人。
不得不說,聽到鄭文山親口說出御窯,幾人反應還是非常大的。
陳靖源倒吸了一口氣:“我的天,御窯?鄭教授,這物件兒在誰手里?不知有沒有意向拍賣?”
作為華卓拍賣行的拍賣師,陳靖源最關注的自然是這一點。
若是真有幸在他們拍賣行上拍,那他能得到的提成……燕京一套房都不叫事兒了!
“是啊教授,能不能透露?我也很有意向。”
孫德忠作為收藏家,他的目的自然是想辦法收過來。
要知道他能稱為收藏家,手里官窯的寶貝自然不少,但御窯這種難得一見的,可不敢說誰手里都有!
聽到這,羅旭暗暗緊張起來。
果然是好物件兒人人搶啊,如果真跟這老幾位競爭……他手里那仨瓜倆棗,肯定搶不過!
鄭文山聞言搖頭而笑:“別說你們有意思,就連鄭某也是日思夜想呢,若是能將這寶貝放進國家博物館展出,我在位期間便真的辦了件大事!”
眾人聽到這話,心中無不暗笑。
這么好的寶貝捐贈博物館?
除非人家貨主腦子有病……
正常人都知道,寶貝捐了,頂多是得到一些證書,和很少的獎勵金。
先前陳靖源是想拍了,孫德忠是想花錢買,現在看來……鄭文山才是最狠的,想直接讓人家捐了。
不過雖然心中這么想,他們卻不敢說出來。
“哎,不過難度很大啊,貨主也并沒有想讓出來的意思,對了,你們可知這是什么物件兒?”鄭文山再度開口。
周明貴道:“若是如鄭教授所說是乾隆御窯,那必定是清宮之物啊!”
“沒錯,皇家御用,價值不菲!”孫德忠緩緩點頭。
鄭文山微笑擺手:“不僅如此,這鐘式杯的背景非常復雜,貨主是吉林人,這鐘式杯是他祖上傳下來的!”
吉林人?
羅旭眉頭微皺。
清宮、御用、吉林人……
能把這些信息聯系起來的,只有吉林撫松縣境內松花江上游河段的古稱……訥殷江!
正黃旗,金佳氏后人?
而金佳氏到如今已經改了金姓,如果物件兒真是祖傳的,這貨主應該是姓金!
暗自推敲之后,他心中如有驚雷,卻面沉似水!
“據貨主說,祖上是清宮貴妃,這鐘式杯最早是乾隆帝送給其他妃子的,后來輾轉到了自己祖宗手里,隨后流傳下來,所以并非陪葬品,而我們現在的課題,也是打算研究出這段歷史,到底是送給了哪個妃子!”
鄭文山說著,無奈一笑:“可惜貨主家境殷實,只想留著寶貝傳代啊!”
聽到這話,其他人也是無奈搖頭。
畢竟這么好的寶貝要是倒一手,賺個萬貫家財絕對不叫事兒!
隨后,眾人簡單又聊了聊,就散了。
和鄭文山道了個別,羅旭便直奔了寶月齋去找曹世勇和徐文斌。
一路上,他腦中思緒萬千,除了那金佳氏后人手中的綠地紫龍紋琺瑯鐘式杯,還有便是……
先前看到復印紙上的那個“水仙坐荷”的瓷板畫!
那“水仙坐荷”到底什么意思呢?
不過當他到寶月齋門前,卻發現大門關閉。
羅旭有些意外,連忙聯系了徐文斌,才知道這哥倆居然跑街外的飯館去喝酒了。
羅旭也是醉了,曹哥這買賣做的……還真隨意。
索性,他也朝著街外走去,找那哥倆聊聊天。
不過剛走出街口,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剛剛賣瓷板畫的男人,杜勝軍!
烈日之下,只見男人站在原地,滿臉的失落,突然他身形搖了搖……便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