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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都城內。
南城街。
柳如衣衫有些不整，踉踉蹌蹌走在街上。
那一雙老眼，寫滿了看透世間險惡的通透。
沒了左相的身份，他寸步難行。
為了付賬，他將自己的馬車都抵在了天順酒樓。
衣衫險些都被那些店小二扒下來。
若非店里的掌柜還顧忌朝廷顏面，恐怕他得挨頓揍才能離開了！
嘆息一聲，偌大的越都，竟已經沒有了他左相的立足之地！
蒼老的白發，在這街道上，顯得分外顯眼。
“咻！”
一道寒光，驀的一旁的房屋上俯沖而下！
劍！
一雙渾濁的眸子在劇烈顫動著，周圍的時間仿佛都慢了下來。
聽聞，人死之前，都會感覺時間過很慢，周圍的一切都能在瞬間看清楚……
眼前那名貴的劍，在夜間清晰無比，甚至就連劍柄上的寶石，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看來，傳聞是真的！
只是……那劍……
御前侍衛的東西！
用力攥了攥拳，可最終，他還是沒起身。
罷了……
累了，倦了……
死在這劍下，自己這一生，也算是了無牽掛了！
下一世……自己不要這鬼傳承了，不要做什么神機妙算的左丞相了！
腦海中，一道倩影閃過。
那是……
他年輕時的青梅竹馬！
自得了這傳承，他陰差陽錯地錯過了很多！
親情……沒了！
愛情……沒了！
最重要的是……兩袖清風啊！
“來吧！想要老夫的命，老夫……便給你！”
雙臂展開，緊閉雙眼，柳如低吼一聲。
可……
等待了半晌，卻沒有感受到長劍刺入身體的痛感。
有些茫然地睜開一只眼眸。
卻愣住了。
兩只眼眸全都睜開了，呆呆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陸尋，呼吸微微顫動了起來。
那道俯沖下來的身影，已經不知何時，倒飛出去了數十米，遠遠地嵌入在了別人家的墻上。
甚至就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柳如的老眼劇烈顫動著，片刻就紅了，顫抖著站起身來，一把抓住了陸尋的右臂，聲音凄厲：“你……你怎能讓老夫結賬？”
“老夫……兩袖清風！”
“兩袖清風啊！”
哪怕被刺殺，他都沒發出如此凄厲的慘叫。
陸尋將自己的右臂抽出來，左手輕輕撣了撣。
“花了些錢，換陸某救你一命，可劃算？”
柳如沉默了許久，淚水止不住地在那蒼老的臉頰上流淌，甚至填滿了那滿臉皺紋下的溝壑。
“老夫……兩袖清風……兩袖清風啊……”
他嘴里止不住的念叨著，肩頭在輕輕顫動，似是依舊在怪陸尋。
只是，那一雙渾濁的眼眸，卻是死死地盯著遠處嵌入到那墻壁上的身影。
不知，是因錢而哭，還是因嚴墨真的要殺他……
……
日頭剛剛升起。
越都百姓們剛剛出門，便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一個巨大的隊伍，從皇宮出發，浩浩蕩蕩地朝著使臣驛館走去！
龍輦在最前面，陛下親自去驛館……迎接誰？
周圍百姓們眾說紛紜，只是……大部分人都沉默了。
三大皇朝，傳出消息，邊關撤軍，甚至聲明，之前與燕國之間的大戰，只是因誤會而產生摩擦，三大皇朝向來與燕國和睦……
這消息，再加上今日皇宮出來的大陣仗，讓所有百姓都猜到了些什么。
陛下……低頭了……
那浩浩蕩蕩的隊伍，龍輦在前，百官在后，果真是停在了使臣驛館前。
嚴墨，下車，親自推開門，去迎接陸尋。
這姿態，足夠低。
眸子帶著幾分真誠，甚至就連動作，都顯得謙卑無比。
他昨夜去暗室內詢問過魔。
關于他兒子說的那個辦法，魔也很看好。
甚至……
拿出了一瓶毒藥。
按魔所說，那毒，是就連陸地神仙都擋不住的奇毒！
若能讓陸尋放松警惕，讓陸尋吃下去。
哪怕是陸地神仙巔峰，踏入了半步真仙，他也吃不消！
得到了魔的認可與幫助，嚴墨此刻自然是要將戲做足。
“大好的早上，誰在門外吵吵鬧鬧？滾出去！”
“陸某還未睡好！”
還未去敲門，便聽到陸尋的房間內傳來慵懶的聲音。
嚴墨的腳步一頓。
手在袖口下緊了緊，努力讓自己維持住那謙卑的神色，朗聲道：“陸小公爺，是朕！”
“如今都日上三竿了，朕，可是親自來接你上朝，議論國事！”
“原來是越國國君！”陸尋的聲音依舊慵懶，帶著幾分戲謔：“陸某還未睡醒，便請越國國君，在門外等等吧！”
“待陸某清醒后，再議論國事！”
嚴墨的雙拳在袖口下緊握，幾乎要將牙咬下來了。
呼吸微微粗重了些，不過想到“魔”跟自己說的那些，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只要能讓陸尋放松警惕，吃下準備好的毒……
自己在他身上丟掉的尊嚴，就能百倍……不！萬倍找回來！
沉沉地吸了一口氣，嚴墨聲音依舊平靜：“那……朕便在這驛館內等陸小公爺！”
“何時陸小公爺醒來，便接小公爺去朝堂議事！”
整個驛館內，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著。
百官中，有人抓耳撓腮，卻不敢多言。
嚴墨的心頭很焦急，可也清楚，這個時候，不能急。
作為國君，他需要比臣子們，更穩一些！
日頭越升越高。
百姓們本想看熱鬧，卻早早地便被城衛軍與御前侍衛趕走。
抬頭看著已經越來越刺眼的陽光，嚴墨的呼吸已經微微開始顫動了。
時間越來越久了。
直到……快要日上三竿時，陸尋終于打著哈欠，從房間中走出。
迷迷糊糊的樣子，讓所有人都死死咬著牙根。
打完哈欠，陸尋那張臉，滿是驚愕的神色，看著一旁的嚴墨，詫異道：“竟當真是國君？”
說到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開口道：“陸某還當……有人膽敢冒充國君，戲耍陸某呢！”
這話，讓嚴墨的眼角抽動了一下。
誰敢冒充國君？
不怕誅九族？
況且……
以陸尋的實力，聽不出外面的人是真還是假？
這等說辭……當真糊弄！
“陸小公爺請！”嚴墨臉上的笑容恢復了燦爛，滿是真誠。
走出驛館，陸尋卻愣住了。
看著滿朝文武，還有唯一的座駕……龍輦。
轉頭，陸尋一臉驚詫道：“國君，您這可太客氣了，陸某何德何能，竟可與您一同乘坐龍輦！”
一邊說著，一邊已經躍躍欲試了。
轟！
這一刻的嚴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險些……當場爆發！
是誰？
竟忘記安排給陸尋的座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