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后沒多遠就是御花園,穿過御花園,便是后宮嬪妃們的居所。
平王原本想要一路逃入后宮與自己的人接應,可在路上他便發現后宮竟也被皇帝的暗衛控制住。
那些暗衛都不是吃素的,此刻與他們對上,絕對沒有活路。
腳步猛地一轉,平王咬咬牙,轉而躲進了御花園。
此時此刻,平王也終于意識到自己落入了皇帝的局。
一個,為他精心制作的局!
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營造一個假象,一個能讓他判斷失誤認為逼宮時機已到的假象!
其中關鍵,自然是司馬青的舍命做餌!
伸手擦掉嘴角的血,平王死死地攥緊拳頭,只恨自己棋差一步,最終竟還是斗不過司馬青!
御花園有不少假山,因為之前與雪妃見面都是在御花園,平王對御花園很是熟悉,他最清楚哪座假山最隱蔽。
東躲西藏間,平王最終鉆進了最安全的假山之中。
他極力鎮定下來,腦子里不斷閃過宮中地形。
若是能撐到他的人找來,自然是最好……可蕭馳的親兵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與他的人對上,雙方誰更勝一籌還說不準。
將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他人手中,最是可笑。
所以平王決定自救。
余光瞥見假山另一邊有個太監的尸體,平王心念一動,下意識地屏息著想要伸手。
可眼前卻倏地投下一抹陰影。
他動作一頓,驚疑抬眸……入目的,卻是他那個傻子女兒!
平王愣住了。
對于雪兒,平王也曾享受過當父親的滋味。
他也是人,對于自己的骨肉,他何嘗沒有感情?
更何況,他的雪兒自小聰慧,一歲便能跑能跳,還能口齒清晰地喚他爹爹,后來更是在他有意教導下,熟背詩詞,還能伶牙俐齒地與他討論許多大道理……
這也是那個女人,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
可偏偏雪兒也變了。
一夜之間,聰慧過人的女兒變成了只會發呆的傻子,還極其抗拒他的親近。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是她先放棄他這個父親的。
過往種種浮現在腦海中,這種情景下再看到雪兒,平王竟罕見地有些眼熱。
“雪兒,是爹爹。”他不由往前,朝著雪兒伸出手。
可雪兒卻只是靜靜地站在假山外,直到平王再次伸手,她微微側過身體。
平王卻只當她仍舊排斥自己,沉默一瞬,他也不意外,目光再次落在她腳邊的太監尸體上,平王轉而去拖那太監。
可身子前傾的瞬間,一抹銀白晃眼而過,平王呼吸一滯,反應極快地往旁邊躲開,卻因為假山限制了活動空間,他重重地撞在假山上,胳膊也被那匕首扎中!
“你——”平王難以接受,為何連自己的女兒都拿著刀指著自己?
雪兒卻已經哭了出來。
“還我娘親……你還我娘親……”她哭喊著,還試圖扎平王第二刀。
平王愕然一瞬,又飛快出手擋下了她第二刀。
一個小孩兒能有多大力氣?平王甚至輕而易舉地抓住了雪兒的領子,他走出假山,拎著雪兒一點一點離開地面。
“原來是這樣……”他喃喃出聲,竟笑得有些瘋癲,“原來那晚,我的乖女兒都看到了……”
酒月追來時,看到的就是平王掐著雪兒大笑的場景。
她眸光一冷,怒火中燒地沖了過去,“齊修遠!你還是個人嗎?那是你親生女兒!”
“親生女兒?”平王冷笑出聲,手背被扎中的口子因為不斷用力而流血不止,“她可未必拿我當親生父親啊……她跟她那個不知好歹的娘一樣!都是來拖累我的!”
“她們都該死!”
酒月氣急,二話不說沖了過去。
緊追其后的泗水此刻也看到了平王,怔愣片刻,他終于相信了這個女刺客的話……她真的是來殺平王的!
有了人質,酒月就不敢使出全力了。
雪兒才四歲,那么點大的孩子此刻被平王掐的快要窒息。
泗水也明白輕重緩急,他看了眼酒月的動作,與她對視了片刻,非常配合地往另一邊跑去。
酒月心里有了估計,她呼出一口氣,再看平王,她卻忽然冷笑,“齊修遠,你身邊的人全都離你而去,你就沒有想過原因么?”
平王活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此刻他也不想著逃了,反而還掐著雪兒一步步朝酒月靠近。
“她們都不重要,阿月。”平王好似魔怔了一般,“你告訴我為什么?為什么連你也要這樣對我?”
酒月幽幽地盯著他,笑著問他,“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什么時候恢復記憶的?”
平王一怔……似乎連問的勇氣都沒有。
他好似失了神。
可就在此時,破空聲突兀地響起,泗水的鞭子橫空出現,精準地纏在了平王的雙腿之上!
隨著鞭子用力,平王身形不穩,他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往前摔去,掐著雪兒的手也下意識地松開。
就在雪兒即將被砸到地面之際,泗水又立刻撲了過來,反應極快地抓住了雪兒后腰處的衣帶。
幾乎是同一時間,酒月步子一蹬,飛快沖著平王而去!
僅是眨眼的功夫,泗水救走了雪兒,平王吃痛翻身,睜眼就看到酒月雙手握刀,三兩步便騰空一躍,手中的刀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他毫無反應的時間,雙腿痛楚蔓延全身,他面露猙獰,已經徹底失去了逃跑的機會。
手起刀落廢掉了平王的雙腿,酒月這才一腳踏在他胸口,垂眸便看到他滿是請求的眼。
“阿月……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他痛苦的神情卻令酒月越發亢奮。
酒月笑了,她重新摸出了那把匕首,鄭重地給他展示了一遍。
“你看,這刀好不好看?”她語氣輕松得像是在問他這花好不好看。
平王眼神卻漸漸沒了焦點。
這是……他的匕首。
“告訴你個秘密。”酒月緩緩蹲下,一字一句道,“拜你所賜——其實,我早就死了。”
話音落下,隨之響起的“噗嗤”一聲,是皮肉被利刃劃開的聲音。
她毫不留情地捅下一刀,力度大得匕首甚至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直直地扎進了地里!
鮮血飛濺到臉上,她眼角卻毫無預兆地滑落一滴淚。
血與淚混合在一起,順著她的臉側淌下,重重砸進平王的眼中。
恍惚之間,平王似乎透過眼前這個酒月,看到了另一個酒月……
他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了。
可是為什么……要死在酒月的刀下?
平王艱難地扯出個笑,鮮血汩汩地冒,他終于咽了氣。
而就在平王咽氣的同時,酒月只感覺渾身一輕,剛剛的強烈情緒像是被按下了關機鍵,眨眼的功夫,她竟平靜了下來……
酒月覺得有些奇怪,正狐疑地擦著那莫名的眼淚,卻聽腦袋里響起一陣越來越清晰的“滴滴”聲——
“連接失敗……連接成功!連接成功!宿主!我終于穿過來了!”機械音是那么地悅耳!
酒月差點猛女落淚,一邊拔刀一邊跟系統聯絡感情,“你終于來了!你再不來,我都要在這里落戶了!”
系統同樣也很興奮……但只興奮了一秒。
與酒月感應相連的那一瞬,它就敏銳地察覺到了環境的特殊,探查一番后,它的關注點落在酒月腳下這個死不瞑目的尸體上。
酒月尚未察覺系統的死寂,她正講究地往袖子上擦了擦刀,還在寬慰系統。
“不過你放心,我在這邊過得也挺好的,除了現在眼睛被綠得發疼之外……哦對了,你這次來了應該不會走了吧,以防萬一,你還是趕緊把任務跟我說說。”
匕首被她擦拭得干干凈凈,酒月呼出一口氣,自信滿滿地問,“說吧,咱們殺誰?”
“現在皇宮亂的很,殺誰都很方便。”酒月吸了吸鼻子,緩緩站了起來,一副點菜的口氣,云淡風輕地問系統,“殺皇帝還是太后?太后死幾年了,不用殺……那換個攝政王?”
系統:“……”
系統的沉默震耳欲聾。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酒月始終沒得到回應,她眼皮一跳,險些破防,“系統?你在不在啊!你不會又被卡出去了吧?!喂喂喂——有人嗎?喂喂——”
“別喂了……”機械音冷漠響起。
酒月松了一口氣,然后下一秒就聽到機械音帶著幾分淡淡的死意響起:“任務是和親,和親對象是平王齊修遠……對,你腳下這個尸體。”
正準備職業補刀的酒月:“……”
她刀一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腦袋上也緩緩冒出個問號。
“……啊?”
“……嗯。”
“那……?”
“嗯。”
“……”
要不,她還是準備準備落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