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僵尸與女妖跟在了李偵的身后。
天色將黑,街上行人寥落,不少店鋪已經打烊,關上了大門,只能從窗戶看見里面閃爍著的燭火。
李偵不急不慢地走在街道上。
沒一會兒,先出來的小鬼出現在了李偵的身旁:“我找到你說的那個叫做當鋪的地方了!那里面有我害怕的東西,我不敢進去。”
它的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了前方幾米外。
李偵跟在了小鬼身后。
走了沒多遠,李偵便看到在自己右側的一個弄堂里掛著的一面小旗,旗上面繡有當鋪兩個大字。
小鬼便站在當鋪的門口,向當鋪里面指了指。
這時當鋪的門是關著的,里面沒有火光,不知道有沒有人。
來到當鋪門前,李偵示意小鬼敲門。
小鬼敲響了木門。
里面沒有回應。
小鬼加大了敲門的力度,把木門敲得“砰砰”作響。
“來了來了!別敲了!”
一陣桌椅晃動的嘎吱聲與穿衣服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后,木門被人從里面拉開了一條縫,一個留著胡須的中年男人通過縫隙,向外看了李偵一眼。
“你想要當什么?”
赤眼蝙蝠從吸血僵尸的身上飛出,落在了李偵的肩膀上。
那中年人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關門,但還沒把門給關上,雙眼就變得迷糊了起來。
“徐老爺的管家來你這里當過一個金佛?”
“是的。”
“什么時間。”
“一個月前。”
“去把金佛拿給我。”
聽到李偵的話,那個中年男人轉身向后走去。
李偵跟著走進了當鋪。
金佛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離開了徐家,代表著那五個邪靈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脫困,現在應該成功地投胎到了相應的腹中。
黃斌看到的詭異事件肯定和這件事有關。
不過李偵沒有察覺到怨氣與血腥氣的爆發,說明那五個邪靈還沒有在徐家大肆殺戮。
那個中年男人帶著李偵走過外面狹窄的過道,掀開布簾走進了里面的收藏各類當品的地方。
他神情呆滯地掏出鑰匙,想要打開那屋子里面的一個保險柜。
但那鑰匙一插進鎖孔內,中年男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渾身一個激靈,神情竟變得清醒了過來。
“我這是在做什么?”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鑰匙。
前后兩段記憶的跳躍性太大,使他的思維也發生了斷裂。
拔出鑰匙,他抓著腦袋從地上站起,一轉頭就看見了李偵,神情猛然一變,但下一刻他那被嚇了一跳的模樣就又變成了呆滯。
“這個金佛連赤眼蝙蝠的迷惑能力都能破除?”
李偵從中年男人的身上拿出鑰匙,自己去打開了中年男人剛才想要打開的那個保險柜。
一尊比成年人的腦袋還要稍大一些的金佛出現在了李偵的眼前。
這里的光線十分昏暗,金佛也顯得十分黯淡,但是在看到金佛的剎那,李偵卻感覺有金光刺入了他的眼中,刺得他心中悸動,令他下意識地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小鬼的驚呼與貓叫聲同時響起。
李偵向后一看,發現小鬼已經退到了布簾外,正趴在門口,向里面觀望。
吸血僵尸與女妖也向后走了一步,看起來對金佛有點忌憚。
轉過頭,李偵向那個中年男人問道:“鎮子內有幾家染坊?”
中年男人神情呆滯地答道:“兩家。”
“有一家是一名叫做六叔的人開的?”
“是的。”
“在哪?”
“向前走,看到一家酒坊就到了。”
李偵看向小鬼,對小鬼道:“你和麻將鬼去找到這家染坊,找到之后不要進去,在外面等我。”
小鬼遲疑著問道:“什么是染坊?”
李偵看向出現的麻將鬼,問道:“你知道嗎?”
麻將鬼點了點頭。
“去吧,記住,不要驚動里面的存在,或者人。”
麻將鬼與小鬼同時消失不見。
李偵讓中年男人找來一件舊衣服,以衣服蓋住了那個金佛,才把金佛給提在了手中。
這金佛的重量不小,只論材料的話也是價值不菲。
李偵自然不會白拿這個東西。
等他去了徐家,就令那個管家把當到的錢都還回來。
走出當鋪,提著金佛的李偵繼續向前走去。
他記得,那五個邪靈分別投胎到了徐大帥的四個夫人身上,以及名叫小魚的女主的體內。
李偵不懼怕那五個邪靈,只是一旦他出現在一邊,就會驚擾到另一邊的邪靈。
在徐家有四個邪靈,要是李偵選擇先去那邊,不能一舉把四個邪靈瞬間殺死,位于女主小魚體內的邪靈就會察覺到情況不對勁。
如此一來,李偵就會失去對事情的控制。
要是這個邪靈感覺到自身不是李偵對手,選擇了跑路,那情況會更麻煩。
面對和神秘莫測的白蓮教有關的邪靈,李偵不放心放某個鬼物去處理。
無論是吸血僵尸,還是赤眼蝙蝠和鬼胎都不適合處理這種情況。
現在讓李偵有點頭痛的是,要怎么把五個邪靈聚到一起,繼而同時處理掉,不給它們反應的時間……
當李偵來到了酒鋪前時,便看到了在這里等著他的小鬼。
對李偵招了招手,小鬼的身形閃爍了一下就出現在了前方。
想了想,李偵把金佛隨手藏在了酒鋪前的花盆后,才向小鬼走去。
沒多久,他就看到了自己想要找染坊。
這鎮子不大,想要找那么一家染坊不是什么難事。
來到門前的李偵敲響了染坊的大門。
小鬼與麻將鬼同時消失不見。
“誰啊?”
染坊內傳出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幾個呼吸后,染坊大門被拉開,一個留著半白的長發,有些禿頂的老頭出現在門內。
他把手中的燈籠略微抬起就看清了李偵的臉。
這老頭表現出了許多人都會產生的恐懼,卻沒有關門,而是小心地問道:“你是什么人?敲門做什么?”
“初六在嗎?”
“你是初六的朋友?”
老頭轉頭向后喊了一聲:“初六,有人找你!”
染坊內響起了一個男聲:“哦,馬上來!”
老頭轉過頭對李偵說道:“初六在忙,馬上就來。”
李偵微微點頭。
老頭想要說些什么打聽一下李偵的來路,一時又不知道說些什么。
張了張嘴,他終于找到了一個話題:“天都黑了,你還在外面……不安全,最近鎮子有些亂。”
“白天太熱,晚上出門舒服一點。”
“晚上是涼快……你是初六的親戚?我好像沒有見過你。”
“不是。”
“不是啊,那你……”
一個身材中等的年輕男人從晾曬在院落中的各色布料中跑出。
“六叔,什么人找我?”
這男人跑到門口,擠到老頭身邊,看向了李偵,疑惑道:“你是……?我好像不認識你?”
“黃斌不在這里?”
“你是來找斌哥的?那你來晚了。斌哥不在我這里,在徐家,你要是想要找斌哥,可以明天來,到時候我讓斌哥在這里等你。”
心中一動,李偵透過門口的間隙向染坊內看了一眼,正看到了一個女人一晃而過的身影。
布匹晃動,擋住了李偵的視線。
但是李偵敏銳地覺察到,對方在布匹后面看著他。
看李偵沒有說話,初六問道:“你找斌哥有急事?”
“很急。”李偵收回視線,“我必須馬上就見到他。”
看了眼一動不動地站在李偵身后的吸血僵尸和女妖,初六試探著問道:“你找斌哥有什么事?看你的相貌非常陌生,應該不是本地人?”
李偵隨口編道:“我是黃斌的遠房親戚,有急事要通知他,現在必須要見到他。”
“那么急?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說?我和斌哥是好朋友,要是有事的話也許我也能幫你。”
看著初六的李偵沒有說話。
不知為何,一看到李偵的雙眼,初六的心中就有些發慌,好像那雙眼睛中蘊含了一種令他無法拒絕的力量。
“那你等等,我現在就去找斌哥過來。”
初六轉身急匆匆地跑回了院落內。
被布匹遮住了視線的李偵看不見初六在做什么,只能隱約地聽到他在和一個女人對話。
“……斌哥……”
“那么急?那你在路上小心點。”
“……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話音落下,初六跑回了門口。
“六叔,你燈籠借我用一下。”
在身上擦了擦手,他接住老頭手中的燈籠,匆匆地向外跑去。
這里又只剩下了李偵與那個老頭,以及一動不動的吸血僵尸與女妖。
“這兒離徐家很近,初六很快就能回來,你進來坐一會兒?”
“沒關系,我就在外面等著。”
“在外面等也行。”
老頭回到院子里找了個小馬扎,給李偵送了出來。
“一直站著也難受,你要是累了就在坐一坐。”
“謝謝。”
“小事,都是小事……初六是個老實孩子,黃斌也是老實孩子,我還沒聽說過他有什么親戚,你應該走了很遠的路才來到這里。”
“確實很遠。”
又聊了兩句,老頭回了院落里面。
“小魚,你身體不舒服就少干點活,等我來做。”
“沒事的六叔,我躺著也無聊,索性起來做點事。”
“唉,你啊……”
布匹晃動,那個女人再次出現在了李偵的視線中,與李偵對視了一眼。
垂下的布匹又擋住了兩人的視線。
李偵低下頭,向后一直退到了巷口。
站在陰影中,他平靜地看了一眼染坊,轉身走到了那個酒鋪的前面,猶如黑暗中的雕塑一般等待著初六回來。
這個時間,邪靈還沒有出事,初六與黃斌應該不會出現什么意外。
只要保證黃斌一直在自己的視線中,李偵便不會為自己能否完成任務的事情而畏首畏尾。
不到十分鐘,李偵就聽到了黃斌的聲音。
“……跑慢點!我喘不過氣了,我哪有……哪有什么遠房親戚?你是不是聽……錯了?”
“別人在等你,不能讓別人久等……”
“唉,李管家今天心情很差,被他發現我沒干活,還溜了出來……”
李偵扭頭,看向了從不遠處跑來的兩個人影。
在燈籠昏暗的光芒下,他看到了黃斌那張局促的臉。
極速跑過來兩人差點撞到李偵的身上。
看見李偵的臉,黃斌嚇了一跳。
“好巧……”
他不知道李偵就是那個聲稱是他遠房親戚的人,小心地繞過李偵就要跑向染坊。
初六一把拉住了黃斌,以提著的燈籠向李偵示意。
黃斌瞪大眼睛看向李偵,驚疑道:“說是我遠房親戚的就是你?你來這里是專門來找我的?”
“不對不對,你白天都見過我了,為什么沒有說是我的親戚?我好像沒有什么遠房親戚。”
初六詫異道:“你們白天見過了?!”
黃斌點頭道:“是啊,我白天出門買雞的時候撞見過這位朋友,我和你說過了。”
初六恍然道:“就是問你……問你……有沒有撞到詭異事情的那位……算命先生?你……”
他與黃斌一起看向了李偵。
黃斌干笑一聲:“你不會還想問我有沒有撞到什么詭異的事情吧?今天晚上忙得很,我還沒撞到什么離奇的事情。”
聽到李偵所說的第一句話,他的干笑就僵在了臉上。
“你見過徐家夫人吃活雞,吸食雞血?”
怔了好一會兒,黃斌愕然道:“你……你怎么知道二夫人吃活雞?”
“什么吃活雞,喝雞血?二夫人?”不明所以的初六看向黃斌。
黃斌小聲道:“等下再和你說。”
李偵說道:“你認為這事不對勁,為此感到不安與恐懼,但是你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黃斌咽了口唾沫。
李偵笑了笑:“但是你運氣很好,巧合遇見了我,而我恰巧知道徐家發生了什么事。”
黃斌連忙問道:“你知道徐家發生了什么?”
“徐家四位夫人同時懷孕了?”
“這和……和夫人懷孕有什么關系?”
李偵平靜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說完之后,看著黃斌兩人不安的臉龐,他接著說道:“那位徐大帥一直沒有子嗣,怎么可能一次性就使自己的四位夫人同時懷孕?這里面肯定是有問題的。”
“邪靈一旦找到適合自己寄身的女人,就會以投胎的方式寄身到那個女人的身體中,直接把女人變成惡鬼。”
“吃活雞只是第一步,等到家禽滿足不了她們后,她們就會吃人,到時候徐家,包括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黃斌與初六都是普通人。
就算在白天談及這種話題都能把他們嚇得后背冷汗直流。
現在處于這黑漆漆的環境中,想著李偵所說的話,兩人心中不約而同地出現了被鬼物活生生地吞食的場景,一時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陣。
“斌哥,你真的看到了二夫人吃活雞?”初六拍了拍黃斌的肩膀。
黃斌渾身一抖,小聲道:“那還有假?我親眼看見的,就在前天晚上!老爺知道夫人懷孕后讓我做點好吃的給夫人們補補,我在晚飯時想**湯。”
“就在我去抓雞的時候,我看到二夫人蹲在雞籠旁邊,像是在吃什么。”
“等二夫人一離開,我發現那些雞都被咬得血淋淋的,當時把我嚇得不輕……”
初六不安道:“那你怎么不說?”
“二夫人最是刻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說出來先不說你們信不信,要是被二夫人聽到,那我就完蛋了。”黃斌后怕道,“還好我沒有說,要是……我現在還真不知道能不能站在這里。”
他看向李偵,自動地把李偵升級成了“大師:“大師,你有辦法應對那些邪靈嗎?按照大師的說法,幾個邪靈非常恐怖,竟然可以永生不死。”
李偵安撫道:“邪靈要是已經出生了下來,并且吃過大量的血食,那么它們才能算得上魔力無邊,連我也不一定是它們的對手。”
“不過現在它們還沒有出生,正是他們最虛弱的時候,也是最好的對付它們的時機。”
“那就好那就好。”黃斌松了口氣,“大師你剛才說那個金佛是用來鎮壓邪靈的?要是找回來是不是可以用來對付邪靈?”
“那個金佛已經被我從當鋪拿了回來,你們不需要太擔心,只要讓我去做場法事,就能解決邪魔。”李偵說道。
冷靜下來的初六忽然問道:“法師怎么對這事那么了解?就像是親眼見過的一樣?”
“因為我的師門追蹤這五個邪靈幾十年。”李偵隨口編造了個理由,“我也一直在調查它們。”
“原來是這樣。”初六用肩膀頂了一下黃斌,“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黃斌害怕道,“反正我在徐家也沒有什么牽掛,干脆直接跑路算了,徐家現在太危險了。”
“你這家伙真沒良心!”初六不滿道,“徐老爺不怎么樣,但是四夫人人還是不錯的,這次要不是四夫人說話,小魚說不定就被打死了。”
“還有黃叔、劉姨,人也不錯,你跑了,就看著他們被吃掉?”
黃斌翻了個白眼:“我就是瞎說一句,你看我,像是那么沒有義氣的人?”
他看向李偵:“法師,我們現在就去徐家?徐老爺那人貪財好色,性格惡劣得很,大師見了他要小心一點。”
“我只是想幫你們一把,那個徐老爺和我無關。”李偵似是隨口一說般的提醒道,“凡是去過徐家的女人都可能被邪氣感染上,要是有人恰好在這幾天離開了徐家,那她的處境會很危險。”
“小魚!”
黃斌和初六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擔心。
察覺到了兩人的異樣,李偵“詫異”道:“有人在這幾天離開了徐家?”
初六連忙問道:“法師,凡是到過徐家的女人都會受到邪靈的影響?”
李偵說道:“只要不是邪靈直接附身,那問題就不大,只要把人帶回徐家,等我開壇做法的時候順帶幫她去掉身上的邪氣就行。”
初六與黃斌都松了口氣。
這時,李偵又說道:“不過,邪靈的邪氣也非常靈敏,你們要是讓邪氣聽到我們要去徐家的事情,那就會打草驚蛇。”
“所以,你們要是想把人帶去徐家,最好不要讓她知道我們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