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粗獷中年男人又問道:“那具女尸身上還殘留著尸氣,顯然在被埋下之前就已經被祭煉成了僵尸,但還是被咬死了……我王家的九幽伏魔鎮尸大陣未必能夠對付得了那么厲害的僵尸。”
方姓中年男人看向墳山說道:“這里的陰氣很重,很適合你們王家陣法的施展。”
“你們不僅把法器和壓箱底的僵尸都帶了過來,又把輩份最大的老人拉了出來。”
“天時地利都在你們這邊,即使那僵尸再厲害,肯定也會被暫時困住,何必那么憂慮?”
他呵呵笑道:“你們需要擔心的不是僵尸,而是僵尸后面的主人,如果咬死人的僵尸有主人的話。”
粗獷中年男人嚴肅道:“我們王家有兩個人在這里被殺,不管殺人的僵尸背后有沒有主人,不管他是什么人,我們都不可能善罷甘休。”
方姓中年男人看向法壇前的某一具男尸,惋惜道:“你們王家唯一有出息的一個年輕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這里,可惜可惜……”
粗獷中年男人的神色變得十分難看。
站在粗獷中年男人后面的一個神色憔悴的中年男人嘆氣道:“方先生,我只有那么一個獨子,沒想到死在了這里,我妻子日夜哭泣,受不了打擊,為了報仇,把自己變成了……成了……唉,我也只想是報仇。”
說到這里,他咬牙切齒道:“我定要用那人的血來澆滅我妻的怨氣!”
方姓中年男人不在意道:“你們想要做什么,都和我沒有關系,我只是王家花了代價請來的幫手。”
“我不想知道你們在這做過什么,也不想知道你們要做什么,只要在你們需要的時候替你們起卦,在合適的時候幫你一把就行,你們只要把我看做一個純粹的幫手即可。”
粗獷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恭維道:“沒有方先生幫忙起卦,我們也不敢貿然動手,這次多虧了方先生。”
話還沒說完,他便轉頭看向了法壇。
那個正在施法的老頭的咒語聲陡然變得高亢起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方姓中年男人與其它幾人也一起看向了老頭。
只見老頭將桃木劍豎在身前,左手做劍指,在桃木劍上一抹之后,以桃木劍向身前的那盞油燈使勁一斬。
那盞油燈的上的火焰劇烈地閃爍了一下,又恢復了原狀。
其余幾盞油燈上的火焰均已熊熊燃起,只有最后一盞一直沒有燃起。
老頭嘴里的咒語誦得更快,同時連續地向油燈斬下數劍。
油燈劇烈地閃爍起來。
一陣清脆的鈴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回蕩在了法壇的上空,帶起了一陣陰風,差點把油燈吹滅。
那個老頭一手拉開自己的衣服,在關鍵時刻護住了那盞油燈。
嘴里的咒語變得更為急促,才使油燈逐漸穩固下來。
聽到鈴聲響起的剎那,站在那里的王家諸人同時看向了法壇前的那個老人。
“果然有主人……”那個粗獷的中年男人低聲道。
方姓中年男人也看向了法壇上空,眼神似乎有些期待。
穩住那盞油燈之后,那個老人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符箓,在油燈上將其點燃。
一邊念誦咒語,他一邊把符箓插在了桃木劍上,以桃木劍敲擊在了油燈的側面。
符箓瞬間便燃成了飛灰。
這盞燈的火焰也隨之向上一躥。
所有的油燈在這時均冒出了熊熊的火焰。
一盞盞油燈之間出現了一條條閃爍著紅光的細線。
這紅光從外側開始,不斷向法壇擴散,最終形成了一個以法壇為中心的九宮八卦圖。
老頭以手中桃木劍向天一指,地上的紅繩閃爍的紅光越來越盛。
整個天空上的星辰似乎都隨著老頭手中的桃木劍轉動起來,變成了一條條耀眼的弧線。
星光向下匯聚成一條直線,猶如流星一般,向矮山的那一邊墜去。
所有人的眼神都追著那一束星光看向了矮山的那一側。
一團飛在空中的模糊的陰影逐漸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那陰影越來越大,在眾人的眼前呈現出了一個人形的模樣。
即使那人影還沒有落下,龐大到驚人的血煞之氣已經先降臨到了法壇之上。
不管是誰,只要一呼吸就能嗅到濃郁的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憑空生起的大風刮得法壇上的符箓四處飛舞,卻沒有刮動那幾盞油燈。
圍觀的幾人紛紛以手遮眼,以免被塵土迷住雙眼。
等大風散去之后,他們再看去時,只看到一束星光從天而降到了法壇之后的水盆里面。
空中的人影閃爍了幾下,猶如瞬移一般落到了那個水盆之中,把水盆中的水踩得四濺射而出。
“人影”抬起頭,露出了猙獰可怖的獠牙與臉上顯眼的白毛。
它對著那束星光發出一陣咆哮,從嘴里吐出一股腥臭的黑氣。
天空中的烏云像是受到了召喚一般,遮蓋住了天空。
那束星光消失不見。
吸血僵尸低下頭,對著法壇之后臉色驟變的老頭嗅了嗅。
看見了吸血僵尸的面貌之后,除了那個方姓中年人之外,包括老頭在內的所有人盡皆變色。
“這是……毛僵?”那個粗獷中年人震驚道,“世間怎么會誕生毛僵?!”
出身在養尸世家,精通養尸之術的他們自然知道“毛僵”意味著什么。
自從他們王家走上這條道路以來,除了家族史中記載的那位先祖在機緣巧合之下培育出了一具毛僵,并借之橫行天下之外,再也沒有人培育出過毛僵。
當然,就連他們祖先的那一具僵尸也未必就是真的毛僵。
畢竟誰也沒有見過。
雖然不敢明說,但是私下不少人都不認為他們祖師養過毛僵。
至于家族史,那自然是為了給先人的臉面貼金用的。
到了后世,別說毛僵,就連綠僵他們都見得不多。
可是今天卻在這里見到了一具毛僵,可想而知對他們的沖擊有多大。
別說別人,就連那個為首的粗獷中年男人心中都生出了退意。
一直看著吸血僵尸,眼神更為怪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方姓中年男人提醒道:“你認真看,毛僵的氣勢會那么弱?這不是毛僵,或者說,還沒有蛻變成毛僵。”
粗獷中年男人其實也覺察到了吸血僵尸的氣勢沒有傳說中的那么強。
現在聽到方姓中年人那么說,心中稍安。
“即使不是毛僵,這具僵尸恐怕也接近了毛僵,非常可怕……”
他的話音剛落,那個方姓中年人便說道:“這不正是你們王家需要的東西嗎?”
“一具還沒有成毛僵的僵尸,不會超過你們王家能夠對付的僵尸的極限,要是你們能夠以秘法降服這具僵尸,加上你們先祖的養尸經驗,過不了多少年,你們白家就會有一具毛僵鎮壓氣運。”
王家幾人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冷靜下來的粗獷中年男人苦笑道:“方先生未免太看得起我們。”
方姓中年男人笑而不語。
看見吸血僵尸已經掀翻了法壇,粗獷中年男人臉色微變,右手一抖,手中便多了一副紅繩。
“去幫叔爺!”
……
吸血僵尸踏出被踩得破破爛爛的水盆,向法壇走去。
那壓在符箓上的幾盞油燈上的火焰同時變成了幽綠色澤。
一個個扭曲的魂魄隨著火焰的跳動而不斷地哀嚎著。
地上構成九宮八卦的紅繩在紅光上也被染上了一層淡綠色,猶如鋪在地上的大網一般,束縛住了吸血僵尸的行動。
只要吸血僵尸踩到那些紅繩上,就會被擊得渾身抖動不止。
念念有詞的老頭揮動桃木劍,遙向吸血僵尸斬去。
掛在法壇上的八卦鏡閃爍了一下,向吸血僵尸射出了一道血色光芒。
那光芒刺破了吸血僵尸體表的煞氣,在吸血僵尸的胸口留下了一個可怕的傷口。
但吸血僵尸還在向前。
老頭的神色變得更為難看。
他連斬數下。
數道血光從八卦鏡中發出,依然沒有擋住吸血僵尸前進的步伐。
來到法壇前的吸血僵尸毫不客氣地把整個法壇都掀翻在地。
龐大的煞氣從它的身上涌出,讓它看起來極為可怕。
活了那么多年,僅在百年前遇到過類似的僵尸的老頭連連向后退去。
在這種情況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以小手段去試探,否則他可能連最后的手段都沒有辦法使出。
“太上敕令,九幽冥皇……雷火天威,破尸滅殃……八卦封魂,陰鎖九疆!”
隨著咒語的念出,老頭腳下踏出特殊的罡步,以順九宮八卦的方位移動。
誦到“陰鎖九疆”時,他以手中的桃木劍向地上一挑。
構成九宮八卦的紅繩猶如一張大網一般向吸血僵尸罩去。
那紅繩一觸碰到吸血僵尸便爆發出了“噼里啪啦”的爆炸聲,把吸血僵尸身上的煞氣與尸氣炸得向四處潰散。
吸血僵尸咆哮一聲,暴戾地把“網”撕破了一個大洞。
“動手!”
沖上前的粗獷中年人以紅繩勉強束縛住了吸血僵尸的一只手。
其他人分別束縛住了吸血僵尸的另一只手以及雙腿、腦袋。
束縛吸血僵尸腦袋的那人最倒霉,被吸血僵尸吐出的尸體侵入體內,直接暈倒了過去。
一個抱住吸血僵尸腰部的男人松開了手,拖著那個暈倒的男人迅速地向外退去。
其他人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那只危險無比的吸血僵尸。
身為同族,他們的配合自然默契無比。
拿出一張符箓的老頭的咒語聲適時響起。
“……五行焚邪,尸骨成灰!急急如律令,鎮尸誅魔,敕!”
老頭的聲音越來越大,念到最后一句“敕”字已經聲如洪鐘,爆發出了他全部的精氣神。
與此同時,他手上的那張符紙被他點燃。
他以桃木劍刺穿符紙,向吸血僵尸一指。
地上被壓在燈盞下的符紙同時燃起。
燈盞上哀嚎的魂魄帶著幽綠色的火焰向吸血僵尸撞去。
燈盞所在的幾個位置仿佛與墳山整體連接在了一起。
當那那個殘魂飛出時,整座墳山似乎也跟著震動了一下,隨即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慘叫聲,好像葬在墳山上不曾去轉世的殘魂都被喚醒了過來。
聽到老頭的咒語快要念誦到最后時,勉強束縛住吸血僵尸的那幾人便向外退去。
他們還沒退遠,便看見那幾個殘魂帶著幽綠色的光芒撞在了吸血僵尸上。
仿佛炸雷炸響,震得所有人耳中嗡嗡作響。
那些人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避過了飛來的塵土,再看去時,發現吸血僵尸被掩蓋在了涌動的煞氣中。
手持桃木劍的老頭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雙眼死死地盯著那些涌動的煞氣。
如果仔細看的話,能夠看到他的身體在不斷地顫抖。
粗獷中年人與其他幾人也看著那個地方。
“解決了嗎?”
養尸多年,王家自然也精通怎么去鎮壓僵尸。
他們今晚所布置的是名為“九幽鎮尸伏魔陣”的陣法,是王家用于鎮壓僵尸的幾種最厲害的法陣之一。
該法陣以那個八卦鏡為核心,融合了符箓與九宮八卦,可溝通星辰之力為己用,更可溝通九幽之力,先層層削弱僵尸,最后以雷霆手段鎮殺僵尸。
布陣所用的法器也是王家最頂尖的法器,再加上法力最高深的長輩,現在布置出來的陣法已經是他們王家所能布置出來的威勢最強的陣法。
就算是接近毛僵的僵尸也不可能承受了法陣的威勢后毫發無損。
這就是他們明知道這具僵尸那么恐怖而沒有選擇逃跑的原因。
彌漫在僵尸身周的煞氣緩緩消散。
吸血僵尸的身影再度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這時它不是站著的,而是躺在了地上,不斷抽搐。
它身上的陰煞之氣被破,氣勢大減,就連身上的繃帶也變成了破破爛爛的模樣,再也不復剛才的不可一世的氣勢。
“解決了?”
有人想要靠近吸血僵尸,卻被那個粗獷中年男人拉住。
“它還能動,別過去!”
他的話音落下,吸血僵尸直挺挺地從地上起身,抖動著身軀向眾人走來。
即使吸血僵尸沒有原先那么可怕,但看著它臉上的白毛,沒有一人敢小視他。
“連九幽鎮尸伏魔陣都硬接了下來……”
拿著桃木劍的老頭不斷地向后退去,神情有些驚懼,左手下意識地摸向了懷里。
在他的懷里似乎有什么能夠給他安全感的東西。
那個神情憔悴的中年男人最先施展手段。
他從懷里拿出一張符箓,誦念了幾句咒語之后,符箓燃燒了起來。
一個頭上戴著黑色頭套的矮小身影從站在一排的身影中走出,撲向了吸血僵尸。
吸血僵尸猛然抓住那個矮小身影的脖子,一口咬向了那身影的脖子。
那身影發出一陣怪叫,卻無法從吸血僵尸的手中掙脫。
看見這一幕,那些人連忙令其它的那些戴著頭套的人影前來分散吸血僵尸的注意力。
吸血僵尸忽然把手中的“人”扔出,正好砸在了一個人的身上,把那人砸倒在地。
那人想要爬起,卻看到稍稍恢復了一些的吸血僵尸已經到來。
一聲慘叫響起。
吸血僵尸的鋒利的指甲輕而易舉地刺穿了那人的脖子,把那人從地上提起,隨即張開尖牙,不顧其他人的小動作,一口咬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大口地吮吸起新鮮的血液。
隨著新鮮血液的流入,吸血僵尸的氣勢略有恢復。
其余的王家人臉色大變。
這僵尸竟然在承受了法陣的鎮壓后,還能那么兇,不愧為接近毛僵的僵尸……
粗獷中年男人一邊后退,一邊喊道:“別害怕,它只是看著強,實際上也到了極限。”
“別讓它靠近我們,先用僵尸上去擋住它,我們在外圍布置法陣,一點點地磨死它。”
“別給它吸食血食的機會,它就逃不走!”
這是最佳的應對策略。
在王家眾人的驅使下,那些戴著頭套的“人影”向吸血僵尸圍去。
而粗獷中年人則帶著剩下的那些人在外圍準備陣法。
他們也知道這吸血僵尸肯定是有主人的,所以留了一些注意力放在那個可能出現的僵尸的主人身上。
他們本以為自己來的人足夠多,可以應付種種可能出現的意外,現在才發現來的人還不夠多……
能把僵尸煉到這個地步,背后那人肯定不簡單。
但是對煉尸十分精通的他們也知道,只要把這具僵尸拿下,就等于拔掉了那人最尖銳的一顆牙齒。
要把僵尸煉到這個地步不知道要耗費多少的精力,一旦拔掉了這顆牙齒,那人還能有多少手段?
自然,他們也知道不能掉以輕心,以免在沒有注意到的地方翻船,所以他們也準備有后手。
就在吸血僵尸被眾多僵尸圍在中間,一時無法脫身時,那個方姓中年人忽然看向了那座矮山的方向。
天空黑壓壓的一片,但是在他的瞳孔中卻有一個黑影正在向這邊飛來。
那黑影還沒到,可怕的氣勢已經籠罩而來。
方姓中年男人只是看了一眼黑影,便低頭看向了那座矮山。
雖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知道,他們在等的人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