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軍營內,霍思言將那卷名單復制數份,分別由不同密使以“錯亂路線”送往京中三個截然不同的落點。
謝知安望著她:“這樣做……能引蛇出洞?”
霍思言點頭:“若方遇真要吞舊軍,他絕不會坐等信使將信送回太后手中。”
“他會攔。”
“攔住,才露馬腳。”
謝知安道:“那三封信,內容都不一樣?”
霍思言嘴角微挑:“都是真的,但有一份,我添了點料。”
謝知安了然:“你是想看,方遇會信哪一封。”
與此同時,京中樞臺內,方遇果然截下三封信,依序拆閱。
第一封寫的是舊軍已歸霍思言調令,只等樞臺任命。
第二封寫的是南州糧道不穩,急求朝廷撥付餉銀,否則將嘩。
第三封……卻赫然寫著:“霍思言欲私吞南州舊軍,設偽編以亂朝綱,密謀自立。”
方遇指尖一緊,目光凝重。
他沉聲問身側心腹:“你看這三封信,哪個最真?”
那人低聲:“若我是舊軍之人,糧餉才是命,但若霍思言真有謀反之心,不該如此明目張膽。”
方遇沉吟片刻,最終將三封信統統封起,遞入一只暗盒:“送入宮中,我要太后自己看。”
宮中,太后拆閱信件,眸中神色不明。
沈芝輕聲:“娘娘,可要下旨?”
太后將三封信并排放在御案上,指尖落在第三封上,低聲道:“這封信,太假了,霍思言若真謀反,怎會寫得如此直白?”
“這信,是給我看的。”
沈芝一怔:“那娘娘還看?”
太后輕聲一笑:“正因是給我看的,我更要裝作全信了。”
“讓方遇知道,我已然起疑,他才會急,正所謂兵者,詭道也,這霍思言怕是比我想的要靈。”
宮門之外,方遇得信回報,眉眼驟沉。
“她是逼我動手,好!那我便不裝了。”
同日夜,南州舊營。
霍思言登高望月,小白落在她肩上啄著羽毛。
她對謝知安道:“信已到宮中,這盤棋……終于快收尾了。”
謝知安握緊佩劍,目光冷定:“你覺得方遇那邊會動身嗎?”
霍思言低聲道:“不用管他的想法,我們要做的是引他親自來,他若來了,局便真成了。”
夜半三更,南州大營燈火未熄。
霍思言坐在主帳中,望著鋪開的三幅軍圖,神情沉靜如水。
謝知安走入,帶來一封剛到的密信:“是西北望樓送來的情報,今夜,有一支無籍兵馬,正往南州而來。”
霍思言接過細讀,信中只寥寥數句:“行軍風格為北境舊制,夜行無火,避村繞道,似避耳目。”
“目測兵力不下三百,領頭者疑為黑袍指令。”
她眼中閃過一抹冷意:“是方遇的人。”
謝知安蹙眉:“黑袍指令……是方遇征北時最倚重的死士部隊,一向只聽命于他。”
“他竟舍得放出來?”
霍思言淡聲:“舍不舍得不是重點,關鍵是他不打算演了,他要在我還沒回京之前,奪走舊軍。”
謝知安沉聲:“要不要我去攔?”
“不急。”
霍思言緩緩起身,披上外袍。
“他敢調黑袍人來,我便讓他這次,栽個徹底。”
拂曉時分,南州舊營被一陣急促哨聲驚醒。
“來敵!”
喊聲一出,百余名兵士拔劍列陣,營地外圍的警戒線迅速收緊。
謝知安率一支親衛部隊沖出東側密林,撞上第一撥黑衣人。
剎那間短兵相接,火光驟起。
霍思言不急不躁,只帶著一隊影衛從北口悄然繞出,直切敵人后陣。
她早已安排好,將黑袍部隊當成練兵的靶子。
每一步,每一寸,皆在算計之內。
三刻鐘后,局勢漸明。
敵人前鋒被困中央林帶,左右皆有伏兵,黑袍人腹背受敵,叫苦不迭。
為首那人試圖沖入主營,卻在門前被一襲白袍擋下。
正是霍思言。
那黑衣首領愣了一下:“你竟親自來?”
霍思言眼神冷厲:“你家主子倒是看得起我。”
“可惜,他忘了,我是打過仗的。”
兩人迅速交手,黑衣人身手兇悍,刀風凌厲。
可霍思言一身輕功如燕,軟刃纏袖,不給其近身之機。
不僅如此,霍思言直接袖中藏狠,釋放出一道銀針,黑衣人俯身躲過。
“看來霍姑娘的暗器功夫很一般,”
“哦?是嗎?不過我習之術,可不是暗器!”
話音未落,樹林中竄出一持刃傀儡,它身形八尺,壓迫感十足。
“傀儡之術?”
黑衣人不等驚訝,持刃傀儡便持刀而向,他只能慌亂躲開。
傀儡雖巨大,但行動笨拙,黑衣人俯身一刀刺進他腹部,卻不料毫無作用。
“這京中果然妖鬼橫行,這到底是什么把戲?”
幾個回合下來,黑衣人氣喘吁吁,反倒是傀儡仰仗著不死之身越戰越勇。
霍思言從懷中扯出一張符咒,簡單咒印幾下后,符咒飛至傀儡腹部,伴隨著一陣紫色的光暈,那傷痕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數十招過后,那人破綻漸顯,被傀儡一劍挑斷膝筋,重重跪倒在地。
霍思言一腳踢飛他的刀,俯身冷道:“你若不說實話,我就把你送去東廠!”
黑衣人喘息艱難:“我們……我們是奉中樞令前來接管舊軍。”
“霍大人,你難道要抗旨?”
霍思言冷笑:“好個中樞令,可惜,我不認那套。”
營外,謝知安已將殘部驅散。
霍思言命人將活口押下,又命貼身副將:“立刻起草一封報文,呈交太后……內容是,方遇暗派兵馬,意圖謀奪南州兵權。”
“并附上黑袍人的傷兵口供、兵器編號、以及這一仗留下的盔甲刀牌。”
謝知安問:“這算證據?”
霍思言答:“太后不需要證據,她要的,是我給她一個理由。”
“讓她干凈地……拔掉方遇。”
正午時分,京城樞臺收到南州急報。
太后在御書房冷冷讀完,一句話未說,將報文拋于案前。
沈芝試探著道:“娘娘,要不要……”
太后語氣平靜,有條不紊。
“傳方遇,就說……中樞之位,不必再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