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相府的柴房里,王氏的哭喊聲早已嘶啞,只剩下間或傳來的嗚咽,像是被抽走了骨頭的破布娃娃。
蘇挽棠站在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前,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腐朽氣味,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輕松。
“承煜,你說,如果我把這些東西,全都交給太后,會怎么樣?”她轉過身,看向身側的蕭承煜,聲音輕的像一片羽毛,卻帶著千鈞的重量。
蕭承煜看著她,眼中閃爍著深邃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輕聲說道:“這就要看,你想讓太后看到什么了……”
蘇挽棠明白他的意思。
這些金銀珠寶,不僅僅是王氏貪墨的證據,更是牽扯到相府,甚至朝堂的利益鏈條。
呈上去,足以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第二日,皇宮。
太后端坐在鳳椅上,神色威嚴。
蘇挽棠跪在地上,將整理好的賬本和搜集到的證據,一一呈上。
“太后娘娘,這些都是兒媳在相府密室里發現的。”蘇挽棠的聲音平靜而清晰,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氏掌管相府內宅多年,中飽私囊,貪污受賄,甚至還私自挪用公款,豢養私兵。這些賬本和證據,足以證明她的罪行。”
太后接過賬本,仔細翻閱,臉色越來越嚴肅。
那些觸目驚心的數字,那些暗藏玄機的交易,無一不昭示著王氏的野心和貪婪。
“真是好大的膽子!”太后猛地將賬本摔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整個大殿都顫了顫。
“看來這王氏,是真當哀家老眼昏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后息怒。”蘇挽棠連忙說道,“王氏罪大惡極,理應嚴懲。只是,相府內宅多年來被她把持,積弊已深。若不徹底整頓,恐怕后患無窮。”
太后點了點頭,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挽棠,你說的有道理。既然如此,哀家就命你為相府內宅的實際掌管者,全權負責整頓事宜。務必將相府的歪風邪氣,一掃而空!”
“多謝太后信任,挽棠定不負所托。”蘇挽棠叩首謝恩,心中卻明白,這不僅僅是信任,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從皇宮出來,蘇挽棠沒有絲毫的耽擱,立刻趕回了相府。
她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將會是一場硬仗。
而此時的相府,早已人心惶惶。
王氏被押入大牢的消息,像一陣風一樣,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那些曾經依附于王氏的奴仆,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該如何是好。
蘇挽棠回到相府后,顧不上休息,立刻著手整頓內宅。
她首先做的,就是清點庫房。
“小桃,把所有的賬本都拿來,我要親自過目。”蘇挽棠吩咐道。
小桃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將堆積如山的賬本搬到了蘇挽棠的面前。
蘇挽棠拿起一本賬本,仔細翻閱起來。
然而,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賬目混亂,收支不符,很多地方都存在著明顯的漏洞。
“這……這怎么可能?”小桃在一旁看著,也是一臉的震驚。
“大小姐,這些賬本,以前都是王氏親自保管的,奴婢從來沒有看過。”
“哼,看來這王氏,還真是費盡心思啊。”蘇挽棠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賬本扔到桌上。
“小桃,從今天開始,你負責重新整理賬冊,務必將每一筆收支都查清楚。如有任何疑問,立刻向我匯報。”
“奴婢遵命。”小桃連忙應道。
清點完庫房,蘇挽棠又召見了繡坊掌事林媽媽。
“林媽媽,你在繡坊也算是個老人了,應該知道相府的規矩。”蘇挽棠看著眼前這個身材臃腫,滿臉堆笑的婦人,語氣淡淡地說道。
“大小姐說的是,奴婢自然知道。”林媽媽連忙說道,心里卻有些忐忑不安。
她知道蘇挽棠這次回來,是要整頓內宅的,而她自己,也難免會受到波及。
“既然知道規矩,那就應該明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蘇挽棠的目光如炬,仿佛能夠看穿林媽媽的心思。
“我聽說,這些年來,繡坊的布料和絲線,經常莫名其妙地丟失。林媽媽,你可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林媽媽聞言,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連忙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大小姐饒命,奴婢也是一時糊涂,才會犯下這種錯誤。奴婢保證,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時糊涂?”蘇挽棠冷笑一聲。
“林媽媽,你這‘一時糊涂’,可真是值不少錢啊。我也不想為難你,只要你把這些年貪墨的錢財,如數歸還,我可以饒你這一次。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奴婢……奴婢愿意歸還。”林媽媽連忙說道,生怕蘇挽棠會追究到底。
“很好。”蘇挽棠滿意地點了點頭。
“林媽媽,你以后要嚴格按照規定行事,不得再有任何貪墨行為。否則,我絕不輕饒!”
“奴婢謹遵大小姐的教誨。”林媽媽連連點頭,不敢再多言。
蘇挽棠敲打完林媽媽,又讓小桃擬了一份新的規章制度,張貼在繡坊的門口。
規章制度明確規定了繡坊的各項事務,以及違規行為的處罰。
一時間,整個相府都籠罩在一片肅殺的氣氛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大小姐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蘇挽棠處理完繡坊的事情,感到有些疲憊。
她揉了揉眉心,正準備回房休息,卻看到陳叔匆匆走了過來。
“大小姐,奴才有一件事要向您匯報。”陳叔神色凝重地說道。
蘇挽棠抬起頭,看著陳叔,問道:“什么事?”
陳叔湊近蘇挽棠,壓低聲音說道:“奴才發現,庫房的守衛有些松懈,晚上經常有人偷偷溜進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蘇挽棠聞言,眉頭緊鎖。
庫房是相府的重地,存放著大量的金銀財物。
如果真的有人偷偷溜進去,那后果不堪設想。
“你是說,有人想要趁火打劫?”蘇挽棠問道。
陳叔點了點頭,說道:“很有可能。現在王氏倒臺,相府人心不穩,難免會有人鋌而走險。”
蘇挽棠沉吟片刻,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她看著陳叔,
“陳叔,你立刻去辦一件事……”
蘇挽棠附在陳叔的耳邊,輕聲吩咐了幾句。
陳叔聽完,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蘇挽棠看著陳叔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來,有些人,還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跳出來了……
她緩緩抬起頭,看向漆黑的夜空,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好戲,就要開場了……”
蘇挽棠意味深長的一笑,轉身回房,留下一室的寂靜,只是誰也不知道,接下來,她又會采取什么樣的行動。
深夜,相府的空氣都彌漫著一股子緊張的味道。
蘇挽棠的房間里,燭光搖曳,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
她坐在桌旁,指尖輕敲桌面,發出“噠噠”的聲響,像極了死神倒計時的節奏。
“陳叔那邊安排得怎么樣了?”蘇挽棠頭也不抬地問道,聲音清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小桃趕緊上前,小心翼翼地回稟:“大小姐放心,陳叔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加強了庫房的守衛,還特意調來了幾個身手好的護院,24小時輪流值班,保證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蘇挽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我倒要看看,有沒有人敢當飛蛾撲火。”
她心里清楚,王氏經營相府多年,肯定有不少死忠粉,這些人就像是埋在地里的雷,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與其等著他們暗中搞破壞,不如來個甕中捉鱉,讓他們自己跳出來。
“對了,大小姐,”小桃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您讓咱們暗中監視的那些人,最近倒是挺安分的,除了偶爾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也沒什么特別的動靜。”
蘇挽棠輕哼一聲:“安分?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盯緊他們,尤其是那個李婆子,她可是王氏的心腹中的心腹,一肚子壞水,指不定憋著什么壞招呢。”
她對王氏的了解,可比這些丫鬟婆子深多了。
王氏那種人,表面上看起來慈眉善目,實際上心狠手辣,為了達到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現在王氏倒臺了,那些依附于她的人,肯定會想方設法地為她報仇。
“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寸步不離地盯著他們。”小桃連忙保證道。
蘇挽棠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夜空中稀疏的星辰。
“小桃,你說,這天上的星星,是不是也像我們一樣,各有各的命運?”她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么一句。
小桃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說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大小姐的命運,一定會像天上的月亮一樣,越來越圓,越來越亮!”
蘇挽棠被她逗笑了:“你這張小嘴,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她轉過身,走到床邊,開始寬衣解帶。
“好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得忙呢。”她一邊解著衣帶,一邊說道。
小桃應了一聲,正準備退下,卻突然想起了什么,連忙說道:“大小姐,奴婢還有一件事要向您匯報。”
蘇挽棠停下手中的動作,挑了挑眉:“又有什么事?”
小桃吞了吞口水,有些緊張地說道:“奴婢聽說,今天晚上,有人看到陳管家偷偷摸摸地去了王氏的院子……”
蘇挽棠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陳管家?”她冷笑一聲,“看來,有些人,是真的等不及了。”
蘇挽棠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眼神冰冷得像是寒冬臘月的冰霜。
小桃被她的眼神嚇得不敢出聲,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過了許久,蘇挽棠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地獄里傳來:
“看來這相府,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小桃,你說,這茶……苦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