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梟雄 六十節(jié) 怨軍

徐爽大步走進(jìn)懷仁縣衙，首領(lǐng)這么急著找他過來，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徐爽來了？”宋江正坐在縣衙大堂的公案上，一邊認(rèn)真的審閱著桌上的圖冊，一邊正在書寫著什么，聽到那大聲報告聲，他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到了。

“你自己隨便先找個位置坐，”宋江擺了擺手。

徐爽小心的找個把椅子，輕輕坐下，不敢驚擾到自家首領(lǐng)的沉思。

良久之后，宋江放下手中的筆，擱到一旁，拿起寫好的書箋提起來吹了吹，然后放下陰干。

“徐爽，你在我宋家多少年了？”

徐爽一愣，繼而用心數(shù)了起來，繼而尷尬一笑：“我出生便是在宋家，今年多大便是多少年，首領(lǐng)你又在取笑我腦子笨。”

宋江語氣有些沉重：“我倒不是想要拿你開心，只是這段時日咱們自家兄弟折損不少，我心中也是不好過，我記得當(dāng)初立軍之時，咱們宋家老人有十五人，我今日算了算卻只剩下八人了，這不到一年，便去了一半，我當(dāng)真是對不起眾家兄弟。”

徐爽急忙站起身不停搖手：“首領(lǐng)千萬莫說此話，想當(dāng)初我們在莊上得宋家大恩，要沒有太公和三郎的恩典，早不知流落到何處去了，未必能活得到今日。再說這小一年來，我們雖是歷經(jīng)沙場，兇險得很，不再是像從前那安生的過活，但跟著三郎好歹有個指望。咱們都知道你是要把我們往好處帶，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福的自然能隨著少莊主享福，沒福的即使命短，也可蔭澤家人。就看這年來的變化，犧牲的兄弟們家人，在莊子里都被照顧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也值得咱們?yōu)槭最I(lǐng)舍了這條性命！”

宋江微微頷首：“難得你們忠心，這些本就是我該做的。只要有我宋家在一天，就有你們家人的衣食無憂，若是將來義勇軍會有什么起色，功名富貴也少不了你們一份。”這是宋江第一次給帳下兄弟表態(tài)，從前他總是對這種話題避而不談。

徐爽翻身跪倒，抱拳表著忠心：“愿跟隨首領(lǐng)，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宋江幾步走出公案，雙手把他攙了起來，細(xì)心幫他拍打一下身上的塵土，鄭重說道：“現(xiàn)在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你跟我來。”

徐爽緊走幾步，跟著宋江走到公案一旁，宋江把攤放在公案上的幾封信箋小心折好，一一裝進(jìn)信封，再印上火漆蓋上簽押交到他的手里，然后指著桌上地圖對他說道：“你今日連夜帶人換上遼人裝束，取道馬邑叩關(guān)雁門，把我這幾封信送到，信封上都寫有名字，你按名字送達(dá)就是。”

徐爽答道：“連夜就走么？這夜里道路難行，須得用火把照明，恐怕會暴露行蹤。”

“無妨，”宋江又拿出幾份文書遞了過來：“這里面有我義勇軍的文書，也有這懷仁縣的文書，你若是遇見遼軍盤查，便說是奉命南下便可，要是還過不去，里面還有一份遼主的圣旨，現(xiàn)在遼國對遼主之事秘而不發(fā)，你出示即可暢通無阻。”

徐爽點了點頭：“那我現(xiàn)在即刻就走，首領(lǐng)還有什么吩咐沒有？”

宋江沉吟一下，緩緩說道：“要是你到了代州，折可求會問起咱們在懷仁的情形，你便夸大一些，把這邊情勢說得兇險一點，知道怎么說嗎？”

徐爽訝異道：“說得兇險了，那折家軍怎敢來救？那這邊不是更加危險了？”

宋江搖頭道：“這些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你按我說的去做就是。還有，你在代州可以與路大哥遇見，讓他押解遼主，要緩緩進(jìn)京，途中切勿聲張，但到了東京便要大張聲勢，記下了么？”

徐爽口中默念幾遍，重重點頭：“已經(jīng)記下了。”

“那你趕緊上路上，趁現(xiàn)在遼人還不知道懷仁已陷，爭取明日晚間趕到雁門！”

“遵命！”徐爽恭敬的退了下去。

耶律大石昨夜是在渾源川的西面扎的營地，連續(xù)幾日行軍，夜晚再不宿營兵士們都已經(jīng)支撐不住了。何況這怨軍與其他宮帳部族軍不同，是招募遼東饑民而組的軍隊，軍紀(jì)渙散、法度不嚴(yán)。他手下幾營統(tǒng)領(lǐng)在白天，對日夜兼程趕路之事屢屢口出怨言，這種時刻耶律大石也只有連連撫慰，更是許下不少的承諾，這才算暫時安穩(wěn)住了軍心。

“這個怨軍留不得！”耶律大石對怨軍心中有這深深的戒備，這些人唯利是圖，心中根本沒有忠義二字，這樣的軍隊留下只能是禍患。不過現(xiàn)在用人之時，他也只能把心思放進(jìn)肚里，絲毫不能顯露。不光如此，反而終于行走軍中，安撫兵士大方賞賜，不教軍士生怨。

休息整夜，怨軍終于準(zhǔn)備啟程，此地再往西去五十里，為西京重鎮(zhèn)懷仁城，之后再往西便越過長城就是茫茫大漠了。這義勇軍打得什么主意？耶律大石根本不信宋軍會想穿越大漠借道西夏返回南朝。不說宋夏之間剛剛歷經(jīng)十五年的戰(zhàn)事，就說這沙漠能是這么好過的？

昨天半夜，蕭干的信使已到，說宋軍已經(jīng)越過懷仁往西面去了。耶律大石大感懷疑，這事情實在匪夷所思，要他是宋軍將領(lǐng)，與其西進(jìn)大漠，倒還不如強行南下奪路而走更妥當(dāng)些。帶著深深的憂慮，他領(lǐng)著兩萬怨軍再次踏上了西去的征途。

向西走了不到十里，前方探馬急急回報：“前面有人自稱四軍太師、奚王蕭干，要見大石林牙！”

耶律大石吃驚！蕭大王在前面？沒見到前面有大軍行進(jìn)的煙塵啊！“蕭大王帶有多少人馬？”

“回稟大石林牙，那人只兩人跟隨，看裝束倒是我軍，只是血跡斑斑，狼狽不堪！”

耶律大石急忙驅(qū)馬前走，難道蕭干也敗了？不對啊，就算敗，五千騎軍對陣兩千宋軍，也不可能敗得這么慘法！

他實在找不到解釋，敢來面見自己的，應(yīng)該不是冒充，要是真的如何弄得這般狼狽？

帶到大軍之前，耶律大石抬眼看去，三人站在前面，中間那人蓬頭垢面，盔歪甲斜，可不正是鼎鼎大名的奚王！

他急忙甩蹬下馬，過去一把扶住：“蕭大王，果真是你，這是怎么回事，如何這般狼狽？”

蕭干看著他干澀一笑：“我軍敗了！”

耶律大石驚詫莫名：“是義勇軍？”

蕭干點頭道：“大石林牙，咱們路上細(xì)說，你讓大軍加快些腳步，他們就在懷仁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