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峰東麓的敵營,此刻早已沒了昨日的囂張與狂妄。后山糧草大營雖然火勢被勉強撲滅,但大部分糧草不是被燒毀,就是被一種混雜了桐油和惡臭藥水的液體徹底污染,根本無法食用!左翼密林之中,數十名“黑羽衛”的精銳,或死或傷,更有不少人因為沾染了鐵臂撒下的那種詭異“癢癢粉”,此刻依舊在營帳內痛苦哀嚎,生不如死。
而最讓整個營地陷入恐慌和動蕩的,還是指揮中樞帥帳之內,那四具死狀凄慘的錦衣衛親兵的尸體,以及太師椅虎皮上那個觸目驚心、筆鋒凌厲霸道的“煜”字!
這個字,如同一個無形的夢魘,籠罩在每一個幸存者的心頭!
肅王蕭煜!他竟然真的如同鬼魅般,潛入了他們防備最森嚴的核心!在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似乎也并非難事!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
帥帳之內,傳來錦衣衛指揮使劉承業歇斯底里的咆哮!他一夜未眠,雙眼布滿了血絲,臉上那份平日里的陰鷙早已被一種病態的驚恐和偏執所取代!他指著面前幾個戰戰兢兢的百戶和千戶,唾沫橫飛地怒罵著。
“五百精銳!五百精銳啊!竟然被區區幾個蟊賊耍得團團轉!糧草被燒!營地被襲!甚至連本官的帥帳都被人如入無人之境!你們還有何顏面站在這里啊!”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幾名下屬連忙跪倒在地,噤若寒蟬。
“息怒?”劉承業冷笑一聲,眼神如同毒蛇般掃過每一個人,充滿了不信任和猜忌,“本官看我們這營中,是出了內鬼!出了接應蕭煜的奸細!”
他猛地轉過頭,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個同樣臉色陰沉、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南疆頭,昨夜他帶人追擊,同樣撲了個空,還折損了兩名手下,聲音尖利地質問道:“還有你們!南疆來的各位‘高手’!你們不是號稱蠱術通神,追蹤無雙嗎?!為何連蕭煜的影子都摸不到?還是說你們根本就是故意放水!”
那南疆頭領聞言,斗篷下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如同鬼火般跳動的幽綠色眼眸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殺意!
“劉大人!”他的聲音沙啞而冰冷,如同兩塊朽木在摩擦,“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南疆的勇士,為了助你們‘新皇’登基,遠道而來,折損了多少兄弟?!昨夜更是拼死抵抗!你如今竟敢懷疑我們的忠誠?”
“哼!忠誠?”劉承業冷笑一聲,眼中充滿了猜忌,“誰知道你們南疆妖人打的什么算盤!蕭煜能如此輕易地潛入本官的帥帳,來去自如!若非有人在暗中為他打掩護,通風報信!他一個重傷的病秧子,豈有如此能耐!”
“或許……”那南疆頭領的眼中也閃過一絲譏諷,“不是我們的人有問題,而是劉大人您麾下的‘黑羽衛’,早已被蕭煜滲透得像篩子一樣了呢?畢竟他們中的很多人,可都是前朝的舊部啊!”
“你……!”劉承業氣得渾身發抖!“你血口噴人!”
“好了!都給本座住口!”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幾乎要當場翻臉之際,一個更加陰冷、更加蒼老、也更加充滿威壓的聲音,從帥帳的內室緩緩傳來。
只見南疆大祭司拄著一根由人骨和黑色晶石打造而成的詭異法杖,從陰影中緩緩走了出來。他的臉上依舊戴著那張黃金面具,但面具之下那雙渾濁的眼眸,卻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為帥者,臨危不亂,方能決勝千里。你們這般自亂陣腳,相互猜忌,成何體統!”大祭司的聲音不大,卻仿佛帶著某種魔力,瞬間壓下了劉承業和南疆頭領心中的怒火。
“大祭司大人……”劉承業看到大祭司,氣焰也消散了不少。他知道,眼前這個神秘的老家伙,才是蘇文宇陛下真正的依仗!
“此事確實蹊蹺。”大祭司緩緩開口,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蕭煜此人,確實非同小可。他這一手聲東擊西,玩得漂亮。不僅讓我等損失慘重,更在我等心中種下了一根懷疑的刺。”
“那……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劉承業有些六神無主地問道。
“傳令下去,”大祭司的聲音冰冷而果決,“從現在起,加強營地內部的清查!所有對蘇文宇陛下忠誠度存疑之人,寧殺錯,不放過!!”
“另外,”他又轉向那名南疆頭領,“立刻派人,將昨夜那些受傷和陣亡的‘黑羽衛’的尸體都給老夫秘密運到后山。這些可都是煉制‘蠱人’的上好材料啊……”
聽到這話,連劉承業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用自己人的尸體煉制蠱人?這南疆的妖術當真是歹毒到了極點!
就在敵營內部因為猜忌和恐懼而開始進行血腥清洗的時候。
山崖之上,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的蕭煜,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轉過頭,對身旁的夜梟和鐵臂低聲道:“魚兒已經開始互相撕咬了。接下來該我們給他們再添一把火了。”
他從懷中取出了幾個早已準備好的、刻著特殊標記的小竹筒,分別遞給夜梟和鐵臂。
“將這些東西‘不小心’地遺落在他們可能搜查到的地方。”蕭煜的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這里面有的是指向某些‘黑羽衛’將領與本王‘暗中往來’的‘證據’;有的則是暗示某些南疆高手,似乎也在暗中尋找‘血鳳花’,意圖私吞……”
“王爺英明!”夜梟和鐵臂瞬間明白了蕭煜的用意,眼中充滿了敬佩!
這一招,實在是太毒了!這是要讓他們徹底地,從內部瓦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