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寒星寥落。
當那三名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南疆高手,帶著錯誤的情報,屁顛屁顛地朝著天女峰東側山谷方向疾馳而去時,蘇傾離那張“南疆少年”的臉上,最后一絲偽裝的桀驁也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冰潭般深沉的冷靜和銳利。
她知道,蕭煜他們在外圍制造的混亂,以及她剛剛施展的“反間計”,為她爭取到了一段極其寶貴、也稍縱即逝的時間窗口。她必須趁著大祭司和敵人的主力被吸引過去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潛入天女峰的核心地帶!
她不再有絲毫的猶豫,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貍貓,辨明了巴圖老巫醫和母親手札中暗示的方向,朝著天女峰西側那片傳說中連山神都不愿踏足的“死地”——瘴氣沼澤,悄然潛行而去。
越是深入,空氣中的濕氣便越發凝重,一股混合了腐爛草木和不知名化學物質的奇異甜腥氣味,也變得越來越濃烈。這正是“百花腐骨瘴”的殘留氣息。尋常人若是吸入,即便不死,也會神志不清,渾身乏力。
但蘇傾離卻仿佛如魚得水。她早已用浸泡了數十種解毒草藥的特制布巾蒙住了口鼻,身上也涂抹了能驅避大部分毒蟲、甚至能中和部分毒瘴的“百草辟邪膏”。她每走一步都極其小心,腳尖輕輕點在那些被厚厚腐葉覆蓋的、看似堅實的地面上,憑借著對地質和植物生長環境的了解,準確地避開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致命流沙和毒蛇洞穴。
母親的手札中,曾詳細記載過辨識和應對各種南疆毒瘴的方法。蘇傾離此刻將這些知識與自己前世的化學、植物學原理相結合,更是得心應手。她能清晰地分辨出,哪里的瘴氣是因為單純的植物腐爛形成,毒性較弱;哪里的瘴氣又混合了地底深處滲出的硫化物或有毒礦物氣體,致命無比。
她如同一個天生的叢林獵手,在死亡的邊緣精準地游走,悄無聲息地穿過了那片在飛鳥寨族人看來如同鬼門關一般的瘴氣沼澤。
沼澤的盡頭,是一片更加幽深、也更加詭異的亂石峽谷。峽谷兩側是高達數十丈的陡峭崖壁,中間只有一條極其狹窄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石縫小徑。夜風從石縫中穿過,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無數冤魂在低泣,讓人不寒而栗。
蘇傾離的心中警鈴大作!她知道,這里必然有埋伏!
她沒有貿然前進,而是先隱匿在一塊巨大的巖石之后,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用竹管制作的吹筒,以及幾粒她用特殊方法炮制過的、能散發出極其輕微氣味的“引蟲丸”的粉末。
她將粉末裝入吹筒,看準了上風口的方向,用一股極其微弱的氣息,將那無色無味的粉末,悄無聲息地吹向了峽谷的入口。
這種粉末,對人類和大部分動物而言毫無影響。但對于某些嗅覺極其靈敏、被南疆蠱師用來警戒的特殊蠱蟲,比如“千里蟬”或“尋蹤蟻”,卻如同最致命的警報!
果然!
不過短短數息之后!
從峽谷兩側的石壁縫隙和草叢之中,忽然傳來一陣陣極其細微的、卻異常急促的“悉悉索索”聲!緊接著,無數只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長著一對巨大復眼的詭異甲蟲,如同受驚的蜂群一般,從它們的藏身之處蜂擁而出,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蘇傾離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來,她的判斷沒有錯。這峽谷之內,果然布滿了南疆蠱師的“眼睛”和“耳朵”。
而就在那些警戒蠱蟲因為“引蟲丸”的刺激而四散奔逃、暫時失去了警戒作用的同時!
蘇傾離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驟然從巖石后暴射而出!她將輕功施展到了極致,腳尖在濕滑的巖壁上連點數下,身體如同壁虎般緊貼著石壁,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悄無聲息地穿過了那條狹窄而充滿了殺機的石縫小徑!
待她成功穿過峽谷,那些負責監視蠱蟲的南疆暗哨,才從探路蠱的混亂中反應過來!但此刻,蘇傾離早已消失在了峽谷另一頭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片死寂和幾只依舊在地上驚慌失措打轉的黑色甲蟲。
穿過亂石峽谷,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一座更加高聳、也更加險峻的黑色山峰,如同通天的巨劍般,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山峰的周身,終年籠罩著一層淡薄的、如同輕紗般的白色霧氣,那并非普通的山霧,而是地底深處滲透出的、富含硫磺氣息的地熱蒸汽!
這便是飛鳥寨的圣山——天女峰!
而在那險峻的山峰之巔,借著微弱的星光,可以隱約看到,一尊巨大的、形態威嚴、展翅欲飛的巨鳥石像,正靜靜地矗立在那里!它仿佛是這座圣山的守護神,在無盡的歲月中,默默地俯瞰著這片廣袤而神秘的土地。
“迦樓羅神鳥石像……”蘇傾離看著那熟悉的輪廓,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她終于找到了!
她不再有絲毫的猶豫,開始沿著一條被藤蔓和亂石掩蓋的、極其陡峭的古老石階,朝著那云霧繚繞的山巔,一步一步,艱難地攀登而去!
山路越往上走,越是險峻。空氣中那股硫磺的氣味也越來越濃烈,甚至有些刺鼻。四周的植被也變得越來越奇特,許多植物的葉片都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鮮艷的紅色或紫色。蘇傾離知道,這些都是因為長期受到地熱和有毒礦物質熏染而產生的變異。
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每一步都走得極其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