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統領,你還有什么話說?”云露華質問道。
“東西是在云家發現的,怎么能僅憑那老道幾句話,就斷定是人栽贓陷害?”劉統領依然梗著脖子回道。
“行,不到黃河心不死是吧,本小姐今日還非得問個清楚!妖道,是誰指使你去茶樓編排云府?”
“貧道……貧道當真不知那人來歷,只瞧見那錦緞靴面上繡著如意紋,像是……像是哪位貴人府上的體面奴才。”
那老道哭得涕泗橫流,繼續哭訴道:“大人明鑒啊!貧道就收了十兩銀子說了幾句渾話,天打雷劈都沒干過害人的勾當啊!再則,我也不是什么道士,就是個給人算卦唬人幾文錢罷了……”
崔琮面色一沉,將手中的驚堂木重重一叩,“人證物證俱在,按律行巫蠱之術者斬!爾竟敢在鬧市妖言惑眾,污蔑忠烈之后,判明日午時三刻,西市問斬!以正視聽!至于其他二人,流放蒼梧關!”
衙役迅速撲上前,老道殺豬般嚎叫著被拖出大堂,褲襠已濕了一片;
錦衣男子面如死灰,口中不住喊著:“冤枉啊,都是林管家吩咐小的,不然小的哪敢去污蔑云家!”
然而,并沒有衙役就此停下;
那小販更是兩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像條死狗般被拖行在地。
茶樓的謠言被澄清,但云府的腌臜物件兒還沒查出幕后之人。
沈清梧朝著崔琮等人鄭重行禮:“崔寺卿,三位殿下明鑒!我云家男兒血灑疆場,如今竟要蒙受這雙重冤屈。既遭人詛咒,又被人栽贓!求朝廷還我云氏百年將門一個公道!”
武王猛地一拍案幾,“云家滿門忠烈,哪個混賬敢這么糟踐?!崔琮!你今天要不把幕后黑手揪出來,老子親自去拆了林家的大門!云大夫人放心,本王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賢王輕拍了一下武王的肩膀,勸道:“皇兄且息雷霆之怒。云大夫人,今日本王細瞧了一番這些腌臜物件兒,發現此事蹊蹺之處有三:其一,這布偶針腳顯是江南雙面繡法;其二,骨灰壇所用陶土乃江南官窯所出;其三,最要緊的是,這些物件太新了。這偽造證據之人,怕是把我們當南齊人對待了。”
仁王聞言忽然低笑出聲,“三哥這話說的妙啊。能全部湊齊江南來的物件兒,除了中宮那位皇后娘娘的‘故人’以外,皇弟我實在是想不出第二人了。果真幕后之人是把我等當南齊人在對待啊。”
崔琮借著整理案卷的姿勢側身低問身旁的錄事:“陛下可回話了?”
“回大人,陛下只道按律處置便是。”
錄事額頭沁出細汗,他偷瞄了一眼三位親王,喉頭滾動,聲音壓得極低:“可眼下這情形……”
崔琮仔細琢磨了一番皇帝的意思,還沒等他琢磨明白,林府管家疾步踏入正堂。
他先向三位親王深深一揖,而后轉向崔琮:“大人明鑒!老奴剛聽聞有人竟敢污蔑我林家,特奉相爺之命前來澄清。”
話音未落,兩名金吾衛士卒已被林家仆從推搡著押上堂來。
林管家從袖中抖出一紙供狀:“這二人已招認,所謂巫蠱之物,全是劉統領命他們趁亂提前放入云府的!”
他猛地指向面如土色的劉統領,繼續說道:“此人早與云府管家有私怨,此番分明是借機構陷!”
武王看著林管家毫不拖泥帶水地做完這一切,笑得直拍大腿:“好個伶牙俐齒的老狗!這一套栽贓嫁禍玩得比勾欄里的戲班子還溜!”
林管家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也不辯解。
這種事情,各位心知肚明便是,何必說出來。
劉統領先是一怔,隨即臉色煞白,渾身如篩糠般顫抖起來。
“林管家,你們今早可不是這么說的!我為林家當牛做馬這些年,你們竟……”
“慎言!你是劉家子,關我們林家何事?”
劉統領看著林管家這傲慢的嘴臉,瞬間明白了這一切。
他突然轉向沈清梧,竟掙開束縛重重叩首。
還不等他來得及說什么,林管家身邊的奴仆便將他捂住了嘴。
崔琮整了整官袍,將驚堂木緩緩舉起:“劉尚,你可認?”
劉統領劉尚抬眸瞥向沈清梧,見她面上波瀾不興,只那雙眼眸沉靜如深潭,便知此事再無轉圜之余地。
他被那倆奴仆壓著點了點頭,算是認下了這樁罪證。
“既然情已明,判劉尚構陷忠良,行巫蠱之術,即刻革除軍職,明日午時三刻,西市一同問斬!”
這次審案,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劉尚背鍋。
但那又怎樣呢?
崔琮判不了林家。
他們總會找來各種人證物證,且都會當場認下。
再追究下去,又有什么意義?
正好金吾衛空缺一人,他們崔家子剛好可以填上。
云家得以沉冤昭雪,在走出大理寺的那一刻,圍觀的百姓都歡呼了起來。
“云家忠烈,天理昭昭!”
“俺早說了那些布偶有問題!云家小公子臨行之前那年還賞了俺半吊錢呢!”
云家人在百姓的護送下返回了云府,而云棲則悄然隨著武王,跟了上去。
待武王上了馬車,忽然發現今日伺候茶水的小廝有些不同。
“云棲參見武王殿下。今日之事,多謝武王殿下相助。”
“云小姐?!”
武王李赫燁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抬起頭來的人,還真的是宮里那位貴妃娘娘。
“是我。”
云棲摘下小廝頭上的氈帽,烏發如瀑傾瀉而下,即便身著粗布短打,眉宇間那抹雍容與銳利仍未減分毫。
武王完全確定來人之后,屈指叩了叩車壁,馬車外的侍衛即刻退遠數步。
“多年未見,云小姐一如既往的膽大包天。說吧,今日找本王是有何事?”
“殿下今日親眼所見,林家已能當庭操縱司法。若放任下去,怕是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李氏皇族中不聽話的藩王了。畢竟陛下日理萬機,哪里會細查每一個藩王的吃穿用度?”
李赫燁指尖敲了敲桌案,他并不完全相信云棲所說。
“林家就算在朝中手眼通天,也得看看刀柄握在誰手里。本王手握三十萬大軍,豈會怕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酸人?”
云棲也知道他不會信,還好當時有一些從林承業密室找到的密信。
她將密信拿了出來,“這是三年來林家暗中削奪各藩王親衛軍的記錄,殿下若是不信,自是可前去查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