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清醒后,已經是兩天以后的事了……
奇怪的是,當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竟發現自己是盤腿坐在出租小院的炕上的。
而對面地上跪著的幾人正是孔祥順、孔祥生,還有孔祥蓮,及一個年歲稍顯年輕、渾身顫抖的女人,想必她就是孔家四妹孔祥雨。
那女人見我一直瞅她,便聲音顫抖著向我解釋道。
“黃仙爺,我……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和大姐合伙起來算計大伙,我再也不敢了,求黃仙爺爺您放我一馬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我轉回頭,看了看站在我身邊兩側,如同左右護法的孔大娘還有大志哥,見他倆也是規規矩矩站在那里,頭也不敢抬一下,我更懵了。
于是,我連忙沖著地上跪著的幾人張了張嘴:“孔大爺,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眾人聽我這么一問,都是一怔,低著頭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后,這才敢緩緩抬起頭看著我。
緊接著,孔祥順用試探性的語句問了我一句:“你……你現在是于閆嗎?”
見他這么問,我也懵了,皺著眉毛沖著他點了點頭:“是啊!我不是于閆還能是誰?”
見我這么說,他這才長舒一口氣,嘴里不停念叨著。
“走了,這老仙可算是走了啊!”
他嘴上這么說著,神色如同如獲大赦一般,但是膝蓋卻依舊緊挨著地面,絲毫不敢挪動半分。
而且不光是他這樣,余下的三人也都如此,這就讓我更懵了。
我轉頭看了看孔大娘,并問她:“大娘,他們這是咋了?”
孔大娘心有余悸地對我解釋道:“哎呦,快別提了!在山坳那會你暈倒了,可把我們給嚇了夠嗆,你大志哥見狀把你背在背上就往回走,本來我們是要把你送去鎮里的醫院的,結果你在去醫院路上就醒了,而且一張嘴就讓我們掉頭往回走,說啥也不去醫院。而且我們要不聽你的,你拽開車門就要跳車,可把我們給嚇壞了。”
“把你送回小院后,你就讓我給你準備糯米、黃酒等物品。說是要自己去除身體內的尸氣。”
孔大娘的一席話,聽得我頭皮發麻,記憶里關于山坳的一切都停留在眩暈襲來的瞬間,根本不記得自己有過這些離奇舉動。
孔大娘聲音發顫,繼續說道:“等東西備齊,你就把自己關進屋里,整整一宿都沒個動靜。”
我點點頭,心下了然,應該是黃天佑趁著我昏迷的時候上了我的身,并且幫我去除了身上的尸毒。
我這后背是有被那老太太抓破的,如果當時黃天佑沒有幫我,而是任由這些人把我送去醫院,那我鐵定小命不保。
畢竟醫院的大夫可不懂得如何去除尸毒。
我這樣想著,便對孔大娘解釋道:“應該是我身后的仙家上了我的身……”
我話還沒說完,孔大娘就一拍大腿應了一聲:“可不是嗎,他說他是黃家兵馬護法堂的堂主,叫什么黃天佑。
哎呦,閆閆你是不知道啊,你家老仙兒這一上身,你整個人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那氣勢大的,壓得我們都不敢說話。而且你當時說話聲音都變了,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可帶派了。”
“是嗎?呵呵,天佑老仙是正統仙家,你別看他說話辦事啥的挺嚴苛的,其實他人特別好,心底很善良,而且善惡分明,這些年沒少暗中護著我。這次救命之恩,改日定要好好供奉答謝他才是。”
“可不,閆閆啊,你家老仙兒那是真護著你啊,而且他不光護著你,還替我主持了公道!”
“替你主持公道?”
孔大娘點點頭,隨后一努嘴指了指地上跪著的四個人。
“還不是他們老孔家這些王八羔子,除了老三之外,剩下的這三個人沒一個好東西。他們啊都被你家老仙兒給收拾了,一個都沒跑。”
我皺著眉看了眼孔家老三,不解地問她:“二大爺為啥也在這跪著?難不成他也被收拾了?不應該啊!”
孔祥生低著頭嘆了口氣,喉結在脖頸間上下滾動。
“嗨,別提了。你家老仙說我雖沒摻和他們的腌臜事,可我早看出大哥大姐和祥雨的算計,卻沒阻止,同樣有罪。
這些年我怕惹麻煩,只顧關起門過自家日子,眼睜睜看著事情發展到今天這樣,連句公道話都沒……”
他聲音發顫,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我這算什么親兒子?和他們那些狼心狗肺的又有啥區別!”
孔祥順突然“咚”地磕了個響頭,額頭在青磚地上撞出悶響。
“于大師,我們幾個對不起娘,更對不起你!那天在院子里,要不是你拼著命攔著,老太太…… 老太太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他渾濁的眼淚混著鼻涕淌下來,在地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黃仙爺說了,若想贖罪,就得在你醒來前跪著等,什么時候你肯原諒,我們什么時候起身……”
“讓我原諒?”
我盯著地上幾人扭曲的面孔,喉嚨發緊。
炕頭的銅壺咕嘟冒著熱氣,卻暖不透這滿屋子的寒意。
孔祥蓮突然抬起頭,她眼下烏青一片,干裂的嘴唇哆嗦著。
“于大師,我... 我也是被豬油蒙了心!當年娘把祖宅給了老三,我氣不過才……”
“氣不過就能把親娘活活餓死?氣不過就讓老太太養瘋狗咬我閨女?”
孔大娘沖著她翻了個白眼。
我按住孔大娘顫抖的肩膀:“好了大娘,您先消消氣。”
隨后我目光掃過眾人,并對他們說道:“我家老仙兒既然讓你們跪著,可不是讓你們等我一句輕飄飄的原諒。
況且,你們對不住的人并不是我,該原諒你們的也不該是我。
你們心中各自都有自己虧欠的人,能否獲得他們的原諒才是事情的關鍵所在。”
孔家四姐弟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后又都低下頭不說話了。
見狀,我對著他們四人說道:“你們都先起來吧,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能真正懲罰你們的并不是我身后的仙家,或是某個特定的人。能真正的懲罰你們的,永遠都是你們自己虧欠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