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在多余的我也不想再說了。
孔家姐弟四人,面面相覷之后臉上都顯露出懊悔的神情。
其實他們心里清楚得很,就算他父母早年間再怎么不待見兩個女兒,只要姐弟四人齊心,相親相愛,遇事能為彼此考慮,他們父親走后也不會把家過成這樣。
孔家大姐孔祥蓮,為了奪回父母童年對自己的虧欠,可謂煞費苦心。她不光把怨恨積壓在父母身上,甚至還牽連到兩個弟弟。
她處心積慮害的孔祥順的大女兒斷了一條腿,可謂是毀了她的一生。
二女兒也因此怨恨孔家,甚至不愿再與生身父母來往,讓自己的弟弟老了膝下無兒女盡孝。
而且,她還拿自己的母親當槍使,讓老娘與兩個兒媳結怨。
最后無依無靠的老太太只能去投奔孔祥蓮,可孔祥蓮若對母親好也就罷了,偏偏又把母親當成搖錢樹,以老太太在她家養老為由,讓三個弟弟妹妹每月都給她一筆生活費來贍養老人。
然而,最后老太太竟是被活活餓死的,她在四個人當中虧欠的良心最多。
老二孔祥順,這人怎么說呢,他對外人特別好,但對待自己的至親卻異常冷漠,自私到了極點。
其實從他的面相不難看出,他大概是在父母的溺愛中長大的。
孔家姐弟四人里,他應該是最得寵的一個。若不是他膝下無兒,想必孔老爺子早年間從別人手里得來的那些東西,包括祖宅,都是要留給他的。
也許就是因為從小被父母溺愛,兒時是家中的焦點,長大后又順利當了村官,成了全村的焦點,在面對媳婦生下兩個女兒后,心里落差才會那么大。
一個人如果一輩子特別順,就容易養成自私的惡習,把自私自利演繹到淋漓盡致。
你說他能不知道自己老娘在大姐那過得不如意嗎?
我看未必,想必他心里門兒清,但是又怕把老太太接回來村里有閑言碎語,所以才假裝不知道。
而且,他即便面對枕邊人,也表現得異常冷漠。
若當年他愿意幫孔大娘多分擔一點,他們大女兒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個下場。
老三孔祥生表面上不爭不搶,一副不摻和是非的模樣,實則是姐弟四人里最精明的那個。
畢竟孔家現在祖上留下來的東西全到了他手里,單從這一點來看,他這個人就絕對不簡單。
別看他看似挺正義,和孔家大姐對質的時候把他大姐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可謂字字誅心,看似正義凜然,實則每句話都暗藏玄機。
他這么做,無非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
為此,他還把當年大黃狗是如何咬傷孔大娘大女兒的細節說了出來,無非就是想讓孔大娘和他站在同一陣營,混淆視聽。
孔大娘估計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孔祥生說起她大姑娘,是怎么被大黃狗咬傷時,那是把前因后果說得明明白白的。
而且還特意強調,那大黃狗被送到老太太那兒之前,就已經瘋了。
這說明什么?說明他心里跟明鏡似的,早就知道內情!既然明知是瘋狗,為什么不攔著?
而且孔祥生還知道他大姐在挑撥自己媳婦和老娘之間的關系,既然知道,為啥不拆穿她?
或者幫著緩和下婆媳關系呢?
還不是他想將計就計,想讓老太太在村子里無依無靠,最后只能被他大姐接走。
老太太一走,那老太太住的老宅子自然就是他的,因為這是他老爹活著的時候就定好的事,老宅子要留給孫子的,這一點就算老太太也沒辦法改變。
孔祥雨這人,活脫脫是株依附他人而生的菟絲子。
她窄窄的眉眼總怯生生垂著,下頜尖削如刀刻,透著股從小缺愛的瑟縮。
在孔家姐弟里,她就像被擠在墻角的野草,既沒有大哥孔祥順備受寵愛的命格,也不像老三孔祥生得了祖宅的青睞,打小就活在父母目光的陰影里。
或許正因如此,比她年長幾歲的大姐,便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那雙常年蜷縮在袖中的手,仿佛早已習慣聽從大姐的擺弄——大姐往東,她絕不敢往西;大姐說黑,她便不敢言白。
這種畸形的依賴,讓她在面對大姐磋磨親娘、侵吞家產時,不僅沒能站出來阻攔,反而成了推波助瀾的幫兇。
老太太離世那晚,眾人為了讓她能最后見老娘一眼,可謂是等她等的,那是望眼欲穿,可她卻遲遲不至。
后來才知道,竟是大姐輕飄飄一句話,便讓她將孝道拋諸腦后。
她明明看得清大姐的算計,聽得懂老太太臨終前的嗚咽,卻像被抽去脊梁骨般,眼睜睜看著悲劇釀成。
這份愚鈍與懦弱,比惡念本身更令人齒寒。
我捏了捏發脹的太陽穴,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炕上銅壺里的水早已涼透,窗外的暮色不知何時漫進屋里,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又長又扭曲。
“你們先走吧……”
我擺了擺手,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有些事,還得你們自己想明白。”
孔祥蓮張了張嘴,干涸的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最終只是深深地彎下腰,脊背佝僂得如同老太太生前的模樣。
孔祥順扶著墻才勉強站起來,他的膝蓋在地上跪得太久,此刻還在止不住地顫抖。
孔祥生是被自己兒子扶起來的,可面對兒子關切的眼神時,他卻不敢與之對視。
他這是做了虧心事兒,不敢直面兒子關切的眼神兒。
孔祥雨是最后一個起身的,她怯生生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甚至還殘留著恐懼。
……
他們都走了以后,孔大娘卻留了下來。
我見她面容憔悴得厲害,便想叫她回家好好休息,誰知孔大娘卻對我說:
“閆閆啊,大娘能和你商量個事不?大娘想留在你這,陪你住幾天行嗎?”
見孔大娘這么說,我先是一怔,回過頭來又連忙沖著她點點頭。
“行是行,不過大娘,你為啥要住我這?難道你是想……”
我話還沒說完,孔大娘就沖著我一個勁的點頭:“嗯……閆閆你想的沒錯,大娘想和你大爺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