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依舊還在因果循環之中。

即便他想要跳出宿命，可似乎又成了宿命......

小女孩是誰？

自然是蘇墨的姐姐！神族在神域之中僅存的一人，一道被困在生與死之間的殘魂。

是苑苑啊！

蘇墨望著苑苑殘魂，無比的想要喊出那一聲“姐姐”，可是話到嘴邊卻是難言......

聽到蘇墨的回答，小女孩臉上掛滿了失望，緩緩的低下了頭去。

“那你是誰？”

蘇墨張了張嘴，自然而然的說出了那一個與蘇墨并不相關的名字。

“蘇長生......”

苑苑殘魂搖了搖頭，低聲呢喃著：“蘇長生是誰？”

蘇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似乎如何回答都不對，他不知道自己在這世間，在這段時間之中還有什么身份。

他不能是蘇墨，也不能是任何人。

唯一僅剩的身份似乎只剩下一個......

“世人稱我為......儒圣！”

他知道他不是儒圣，所以他只是說，世人稱他為儒圣。

除了這個答案，再無其他能說的身份了。可他又不愿落下苑苑殘魂任何問題。

苑苑殘魂聽到了蘇墨的回答，低頭沉默不語。

她并不知道儒圣是誰，可似乎也跟她沒有什么關系，她唯一想要的只是等到自己的弟弟。不過她卻看出了面前之人很強。

最為關鍵的是，他可以穿過唯有神族才能走入的神壁。

只是，她卻并未看到蘇墨額頭之上有神族的耀紋。蘇墨的凌亂長發，讓她看不清他的容顏。

苑苑殘魂又看向天際，似乎想起了什么，對著一身白色儒衣的蘇墨問道：“先前是你平復了禍劫嗎？”

蘇墨聞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只是暫時的將禍劫來臨之門關上了而已，并沒有平息它......”

他也平息不了，他沒有太多的時間。

苑苑殘魂轉頭看向身后的神山，那里有許多從血雨之下幸存下來的桃樹，蘇墨阻斷了血雨，救下了很多的桃樹。

苑苑殘魂對著蘇墨流露出了感激，“謝謝。”

若非蘇墨，關上了禍劫之門，神山之上的桃樹如今怕是早已就什么都沒有了。

蘇墨看向了滿山開不出花的桃樹，神色哀傷。

“你還在等你的......弟弟嗎？”

他知道，她一直在等著桃樹開花，等著神山開滿桃花，等著她的弟弟回到神山之中。

可是，桃花樹開不出桃花，她還在等嗎？

苑苑殘魂輕輕的點了點頭，眼神之中依舊是那堅持了不知多久的小小期待。

期待著她的弟弟能夠在回來之時看到開滿桃花的神山。

那是天機婆婆說的......

蘇墨望著苑苑眼中的期待目光，似乎在無數年的失望之中，她也從不曾放棄。

蘇墨的喉嚨似漸漸的發緊，仰起了頭，干澀的張了張嘴，“你等多久了？”

苑苑殘魂似乎極為困難的想了很久很久，這才回答道：“應該有數萬年了吧......”

蘇墨渾身一顫，看向那些開不出花的桃樹，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茫然。

真的值得嗎？

一個人躲在這神山之中，孤獨的等數萬年，只為了等到弟弟回來見上一面......

他也待不了多久。

是啊，他也待不了多久。

記憶之中，當年自己在神山之中似乎只待了半年。

半年時間，在橫跨悠久的數萬年相比之下，似乎只有一息而已。

真的值得嗎？

就只是為了那個不曾見過面的‘弟弟’......

這似乎也是情。

可這情，不似親情，不是友情......這又是什么情，值得讓一個小女孩等上數萬年呢？

情為何物？蘇墨還是看不清，卻似乎在苑苑殘魂的目光之中讀懂了什么......

情......是沒有緣由的羈絆。

是沒有緣由的相思。

也是沒有緣由的等待。

情之一字，緣起與心，伴隨著各種緣由，卻終是讓人心中苦澀。

“無情的長存，沒有任何意義。”魖族老者這么說。

“為何明知誕下子嗣自己會死卻依舊要誕下子嗣？因為情字難解！”鳳族這么說。

“無主的靈器，與喪家之犬有什么區別？”蒼生筆這么說。

“我要與師兄一起。”小玄機這么說。

“我逆著長河而上，只想要要找到哥哥......”丫頭這么說。

“我嫁......”寧白雪這么說。

還有許多人都似與蘇墨說過相似的話語，蘇墨卻從未看清。

可是，蘇墨卻在苑苑殘魂的眼中讀懂了。

那是...

......心甘情愿！

那是明知結局是苦澀，卻依舊心甘情愿的身負赴苦海。

明知誕下子嗣難過涅槃，她們卻心甘情愿。

明知此去難回，玄機還是陪著蘇墨來了。

明知靈識不存，蒼生筆還是這么做了。

明知結局凄慘，寧白雪還是嫁了。

明知長河苦痛，丫頭還是來了。

明知長久的等待之后或許難有結果，可苑苑還是一直在等待著......

情字本無解，也無需再解！

識情，知情便好......

一瞬間蘇墨的氣息似有了變化，卻不知變在何處。

望著依舊抱著期待的苑苑殘魂，蘇墨生澀的開口道：“神山沒有四季，桃樹是開不出花的。”

蘇墨的話語傳入了苑苑殘魂的耳中，苑苑頓時僵在了原地。她目光微紅，緩緩的轉頭看向了蘇墨，“你怎么知道...”

“......要等桃樹開出桃花？”

蘇墨搖了搖頭，不知該如何回答苑苑殘魂的問題，他伸出手抓起了苑苑殘魂的小手，將那枚神印放在了苑苑的手中。

他悄悄的展開萬靈之力，鋪滿了整個桃山之中，卻說：“神印的神性可以讓桃樹開出桃花，你把神印吸收，釋放出神性就可以了......”

說完，蘇墨再也忍不住，扭頭拖著重傷的身軀朝著神山之外走去。

他已經感受到，自己隨時會被排斥之力送離。

他想要自己走......

苑苑望著蘇墨踉蹌的背影，眼中忽然布滿了淚水......騙子，你就是我弟弟。

神印的神性，只有神族知道。你若不是我弟弟，你怎會知道？

可是為何不說呢？

是不能說嗎？

還是說，弟弟想要等到桃花開遍才能真正的回來？

沒關系的，姐姐愿意等......

苑苑對著蘇墨的背影猛的開口喊了一聲。

“謝謝！”

蘇墨身軀一顫，臉上早已滿是淚水，她似乎也已經猜到了。

可是...她等的并不是他，而是那個剛剛化神的蘇墨......

蘇墨沒有說話，也不敢再說什么，只是繼續邁開步伐離去。走到神壁前，神壁又是自動裂開了一道縫隙。

蘇墨離開，苑苑殘魂捧著神印立刻調頭跑到了一株還活著的陶澍之前，運起神念吸收神性，而又釋放了出來。

似乎觸及到了萬靈的法則，那株桃樹上開出了一朵粉紅色的桃花。

苑苑看著這一朵小小的桃花，喜極而泣。

她轉過頭，看向蘇墨離開的方向，口中輕聲的呢喃著。

“弟弟，苑苑很快就會讓神山開滿桃花！”

“我們很快就能相見了......”

桃花開啟，像是那解不開的情愫慢慢朝著布滿神山而去。

一朵，兩朵，三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