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純白雪袍的國師緩緩走來,眉眼干凈脫俗,像是不小心落入凡塵的謫仙,周身流瀉出一股不可侵犯的氣息。
“長公主殿下。”走到近前,他躬身行禮,“今天是長公主府喬遷宴,大喜之日,本應(yīng)以和為貴,不該輕易動刀兵,還望長公主殿下冷靜。”
“本宮冷靜不了。”蕭祁凰語氣冰冷,像一個囂張跋扈的長公主,“蘇家兄妹當眾侮辱本宮,侮辱皇族,本宮今日若是輕饒了他,來日所有人都可以騎在本宮頭上撒野!”
“蘇芷姍不懂事,以下犯上,口出惡言,理該受罰。”靜王一改方才維護的姿態(tài),義正言辭地開口,“若是二十記耳光無法讓長公主消氣,那就再罰二十板子如何?”
靜王說罷,轉(zhuǎn)頭看向蘇鈺,冷冷開口:“你也跪下,立刻給長公主賠罪!”
“不必!”蕭祁凰冷笑,“本宮衷心希望,蘇家兄妹能一直維持他們盛氣凌人的氣焰。”
她不需要他賠罪。
她只想讓蘇家陪葬。
蕭祁凰無視靜王難看的臉色,轉(zhuǎn)頭看向國師:“今天誰也別想阻攔我。”
姬清塵眉頭微蹙:“請長公主三思。”
“滾開。”蕭祁凰抽出鞭子,像是一個囂張跋扈的長公主,仗著太后和皇帝的權(quán)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誰敢攔路,格殺勿論。”
姬清塵還想阻攔。
祁淵一個箭步走到他跟前,目光冷硬:“長公主辦差,任何人無權(quán)干涉。”
姬清塵對上他冷峻幽深的目光,不發(fā)一語,眼神里卻仿佛有火花迸射出來:“身為南詔大將軍,你忠誠的應(yīng)該是皇上。”
祁淵不發(fā)一語,態(tài)度卻極為強硬。
姬清塵知道自己白來了一趟。
意料之中的事兒。
南詔國師雖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文武雙全,但武力并不是頂尖的,如果沒有祁淵在,他或許可以攔住蕭祁凰。
可偏偏祁淵站在這里。
若是動起手來,他毫無勝算。
蕭祁凰冷笑一聲,從國師身側(cè)走過,徑自往前院走去。
“三妹,你不能這么做!”靜王急道,“無緣無故帶兵查抄朝廷重臣的家,只會讓滿朝文武都寒心!”
蘇鈺怒道:“長公主如此囂張跋扈,沒有皇上旨意,就敢擅自查抄官員府邸,是誰給你的膽子?!”
祁淵轉(zhuǎn)頭環(huán)顧四周,眸心像是裹著寒霜:“長公主有監(jiān)國特權(quán),是皇上給的權(quán)力。”
丟下這句話,他轉(zhuǎn)身跟了上去。
長公主府外,已經(jīng)已經(jīng)備好了坐騎。
蕭祁凰翻身上馬,冷冷命令:“出發(fā)!去戶部尚書府。”
話落,她一甩韁繩,直奔尚書府而去。
祁淵騎馬跟在身后。
兩百黑甲軍跑步跟上,整齊劃一的聲音如雷霆震耳,讓人心驚。
靜王和蘇鈺臉色大變。
“長公主簡直囂張跋扈!”蘇鈺語氣冷戾,強裝的鎮(zhèn)定下掩飾不住慌亂,“王爺,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呀?”
靜王心頭亦是慌亂。
他突然意識到,蕭祁凰并不是無故發(fā)難。
以她一貫的作風,不至于為了蘇芷姍幾句不敬之言就要抄家——若無證據(jù),最后只會讓她下不來臺。
所以今日之事,定是有備而來。
只是她如何算準,蘇芷姍一定會在宴會上口出惡言,以下犯上?
靜王目光嚴厲,匆匆轉(zhuǎn)身走到蘇芷姍面前,厲聲質(zhì)問:“芷姍,你為什么要在喬遷宴上胡言亂語?”
蘇芷姍臉頰腫脹,嘴角破裂,發(fā)絲略顯凌亂,被掌摑整整二十下之后,她此時整個人都是懵的,對靜王的問話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靜王心急如焚,無心再得到一個答案,轉(zhuǎn)頭看向蘇鈺:“蘇鈺,快派人去通知你父親。”
蘇鈺六神無主:“我……我一個大臣之子,怎么傳消息給父親?王爺,我……我……”
靜王閉了閉眼,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蘇鈺指望不上。
他看向一襲雪袍的國師。
姬清塵站在院子里,不發(fā)一語地望著前院方向,一身白衣勝雪,仿佛獨立于天地間。
雖然不知他為何突然來長公主府。
但國師是此時保住尚書府唯一的希望。
靜王走上前兩步,朝國師拱手:“國師大人。”
姬清塵目光微轉(zhuǎn),目光淡漠如水:“靜王有何吩咐?”
“長公主因為一句口角就擅自帶兵包圍重臣府邸,與謀反無異。”靜王眉頭微蹙,面色嚴肅而認真,“此事若處理不好,一來會引起大臣們的激烈不滿,二來長公主僭越,是對皇權(quán)的挑釁,若縱容她的行為,定會引起朝中人心惶惶——”
姬清塵淡淡反問一句:“靜王僭越了嗎?”
靜王一怔:“國師大人?”
姬清塵目光平靜如水,就這么看著他,一雙眼像是能看透人心,透著銳利的光澤:“靜王暗中做的那些事,是不是以為沒人知道?”
靜王一怔,四肢驟然泛起刺骨的涼意。
姬清塵說完,徑自轉(zhuǎn)身離開,身姿淡泊飄逸,有種翩然欲仙之感。
靜王攥緊雙手,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背影,嘴角抿得泛白,心頭被一陣陣不安籠罩。
“三皇兄。”明王聲音幽幽響起,帶著一種意味深長的好奇,“國師方才說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三皇兄暗中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靜王凜然回神,頃刻間調(diào)整好自己的情緒。
他轉(zhuǎn)頭看向明王,面上恢復(fù)了一派溫雅表情:“我也好奇國師說的是什么,為兄行得正坐得端,哪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明王挑眉:“國師精通占卜之術(shù),應(yīng)該不會胡言亂語吧?”
靜王皺眉:“國師指的是什么,尚且不知,四弟這是迫不及待要給我安一個罪名嗎?”
明王哂笑:“我可沒有那個本事。”
“朝廷律令,親王公主不得旨意無權(quán)調(diào)兵,祁將軍本該是聽命皇上的將軍,沒想到今日卻聽從長公主調(diào)遣。”靜王蹙眉,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這已不是尋常的僭越,明顯是有了狼子野心。”
說罷,他轉(zhuǎn)身往外走去:“我先進宮面圣。”
明王道:“我跟你一起去。”
蘇鈺看著兩人離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轉(zhuǎn)頭看向還跪在地上的妹妹,一個箭步?jīng)_過去:“芷姍,是不是有人在面前挑撥?你為什么會在長公主的喬遷宴上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