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嘴,你看你倆滿頭包,還不趕緊去抹藥。”
“還不是等你等的。”
當然這句話邢遠也只敢在心里說說,讓他當著三爺的面發牢騷,他是嫌命太長了嗎?不就是在墻頭上等了一夜嗎?不就是被蚊子叮了滿臉包嗎?比起被三爺支配的恐懼,這些都不算什么。
兩人出去后何庭樾再也維持不住表面的鎮定了,一想到昨晚的瘋狂他就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鬼上身了,還是色鬼,要不然怎么會做下那等趁人之危的事情。
只是唯一遺憾的是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清她的臉,但那顆痣卻深深的烙印在他心中。
......
“婆婆,你還記得當初為什么來蒲甘嗎?”
伍婆婆搖了搖頭,不清楚村長突然問這個做什么。
“那你到了這里有沒有結過婚,生過孩子?”
伍婆婆再次搖頭,她這輩子承認的只有老袁一個前夫,只有寶寶一個孩子。
“真的沒有嗎?”
厲寒霆不甘心的又問了一句。
伍婆婆重重的點了點頭,同時心里升起幾分疑惑,好端端的村長為何問她這個問題。
見伍婆婆一味的搖頭,厲寒霆反而覺得四哥,不,四叔說的話有七成真了。
昨晚他在房間里想了一夜,從自己有記憶開始到現在。
記憶里媽媽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他也從沒把那個女人當作自己的媽媽,他給自己的定義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是由保姆一手操辦的,只有四哥過來看他時媽媽才會露個面,平時根本見不到她人。
但他并不感到孤單,因為保姆媽媽把所有的愛都給了他,他以為自己就是一個正常的單親家庭的孩子。
直到那個雨夜,被他當作媽媽的保姆摸進了他的房間,把他像小孩子一樣摟在懷里,他以為保姆媽媽是個擔心他害怕雷聲,可他都是十三歲了啊,正是一個男孩向男人轉變的年紀,怎么可以容忍有人還把他當小孩子看待呢。
于是他拒絕了,明確說明自己一個人可以的,可保姆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執意要留下。
他心軟了,就答應了保姆的請求,但也只讓她睡沙發,他以為今晚也就這樣了。
可半夜的時候他感覺有人爬上了自己的床,還脫下了自己的睡褲,那雙粗糙布滿老繭的觸感他現在還記憶猶新。
他實在無法忍受自己視為母親的保姆居然想……
看著那具**裸的布滿褶皺和肥胖紋的身體,他打心底感到惡心。
他生平頭一次對著保姆發這么大的火,可疾言厲色非但沒有喝退她,反而越發讓她肆無忌憚。
于是他拿起床頭柜上的花瓶狠狠的砸向她的腦袋。
她死了!
死前臉上還帶著淫邪的笑容。
這一切都被他那個所謂的媽媽看在眼里,但就像一個看客,冷眼旁觀著他將保姆拖出房間,又自己用抹布擦干房間的血跡,全程都沒有說過一個字,仿佛在她眼里自己只不過是個過客。
可不就是嘛!原來她真的不是自己的媽媽!
在昨晚他釋懷了,終于不必為那種畸形的母子關系感到悲哀。
厲寒霆深深的凝視著眼前的老女人,她很老了,花白的頭發在腦后松松挽成髻,
眼角堆疊著皺紋,渾濁的眼睛里偶爾閃過微光,布滿老年斑的手關節粗大變形,指甲縫里嵌著洗不干凈的煙熏黃漬。
所有的一切都彰顯著她經受過的苦難,但這一切并沒有壓彎她的脊背,看得出她是一個性情堅毅且不服輸的人。
原來自己的性格是隨了媽媽嗎?就連長相也有三分像,他的眼睛跟眼前的女人一樣,都是眼角微微上挑,就連弧度都一模一樣。
“昨晚我有事沒能回去,苦夏沒有生我氣吧?”
既然親媽不愿承認自己,那就依了她的心意吧。
厲寒霆沒再繼續問下去,反而開始關心起余小滿來。
伍婆婆再次搖了搖頭,然后用手語比劃余小滿睡著了。
厲寒霆微微勾起嘴角,血脈的牽連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親切。
他當然知道一個女人落在蒲甘會是什么下場,可能自己的存在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錯誤,好在他知道的還不晚,還有彌補的機會。
“辛苦你了,以后你就住我們隔壁吧,再給你找兩個小丫頭使喚,你只負責陪著苦夏就行。”
伍婆婆詫異的看了厲寒霆一眼,隨后輕輕的點了下頭,她把這一切都當做了厲寒霆對余小滿的偏愛,自己不過是愛屋及烏的“烏”。
目送著伍婆婆離開,厲寒霆深深的舒了口氣,他沒有跟親生父母相處的經驗,也做不來母子情深那一套,只能在背地里給予她照顧,只當全了這份血緣。
洗漱過后余小滿躺在床上,鼻間還縈繞著那股淡淡的香味,腦海里不時閃過兩人的片段,她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臉,可卻始終籠罩在一片濃霧里,只記得他的動作很溫柔,他的腰很有勁兒……
吱——呀——
伍婆婆回來了,她的臉色看上去有些不好,但在余小滿問的時候笑著搖了搖頭,
“沒什么,可能是太陽曬的吧。”
“那你趕緊坐下歇歇,我給你倒碗涼茶。”
“不用。”伍婆婆拉住余小滿的手腕,拍了拍旁邊的椅子,平靜道:
“村長擔心我一個人照顧不了你,打算再派兩個人過來,我想是時候把下面的孩子帶出來幾個了。”
余小滿眼前一亮,嘴角漾開,語調振奮,
“太好了,等他來了我就跟他說。”
伍婆婆看著眼前鮮活生動的女孩,心底那股壓抑散了不少。
她活了這么久了,也不是傻白甜,厲寒霆無緣無故問她這些問題,很可能跟自己當初唯一留下的孽障有關。
算算時間,那個孽種活著的話也就是村長那么大!
想到剛才村長眼里偶爾閃過的孺慕,伍婆婆感到悲涼和憤怒。
她無法原諒那四個人渣對她所做的一切,也無法忍受惡的種子從自己肚子里誕生。
可唯二的兒子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眉眼里有著自己的影子,她做不到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