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躍動如蛇信,女主人走了之后,游蘇便像一只被圍獵的小白兔般被一眾蛇女簇擁在舞池中央,耳畔盡是銀鈴般的笑鬧。
紅綃穿著艷紅色的紗裙擠到人群之前,笑著對游蘇福了福身子:“沒想到游公子還精通劍舞,不過來我蛇族怎能不跳蛇族的舞蹈?不如我教游公子跳一曲?”
游蘇正要推辭,卻見小靈躲在紅綃身后,水杏眸亮晶晶的:“游公子……就跳一支吧……我們都想看……”話未說完,少女耳尖就已紅透。
向來大膽的小金也湊過來,手已經不安分地往游蘇身上搭:“游公子莫要推脫,我們蛇族的舞也可好看了,你就陪我們跳跳嘛。”
游蘇被圍在中間,看著這些熱情的蛇女們,一時有些招架不住。正不知如何回應,一道墨綠身影忽地破開胭脂陣。
“你們呀,莫要為難游公子。”柳蔭蔭笑容親和,卻是不著痕跡的替游蘇攔住眾女。
游蘇對柳蔭蔭的解圍頗感驚喜,忙沖她感激一笑,卻不想幾位長老見狀紛紛起哄:“柳長老說的是,就你們這三腳貓的功夫怎敢說教游公子?話說柳長老年輕時可是舞技一絕,不如您先跳一支,我們也好跟著學學。”
“是呀是呀,我們都沒見過柳長老跳舞呢!”眾女亦是附和。
火光映照,柳蔭蔭的臉霎時飛上一抹緋紅。她瞪了眼起哄的長老,卻發現她們眼中滿是促狹的笑意。
這些個長老也就比她小了半代,成為長老前私底下都是以妹妹相稱,分明知曉她是最不擅長跳舞的,卻還要拿她尋開心。
曾經的威嚴在這群妹妹們面前蕩然無存,原因顯而易見,自然是在埋怨她偷跑……
她沒臉呵斥她們,又被后輩們的熱情架了起來,一時間進退維谷。
游蘇卻看出了她的為難,又痕跡不顯地跨到柳蔭蔭身前:
“柳長老境界不穩,不便劇動。花長老說柳長老舞姿一絕,可我看您舞姿曼妙,怕是也不遜柳長老。不如請您獨舞一曲?”
花長老美眸微閃,本覺受寵若驚,卻見那柳長老悄悄瞥了一眼少年的背影,臉上還閃過一抹柔情,頓覺少年夸她是假,維護這返老還童的老嫗才是真。
埋怨游蘇偏心的她也沒了獨舞的興致,顯然不打算放過這位吃獨食的柳姐姐:“游公子當柳長老是弱不禁風的小女子不成?跳舞而已,又不是傷筋動骨。不過既然游公子想看,不如我與柳長老共舞一曲?”
柳蔭蔭心中一緊,頓生慍怒,可又實在不好破壞這其樂融融的歡慶氛圍,正欲答應之時,就聞一道清聲響起——
“盛情難卻,花長老就別為難柳婆婆了,不如我來跟你一起跳如何?”
少女徑直穿過人群,茜紗煙羅裙擺下是一雙瑩潤赤足,青鱗耳墜泛著冷玉光澤。
游蘇望著再度歸來的師妹霎時眼眸一亮,柳蔭蔭也覺如蒙大赦。
花長老笑意一凝,哪好意思當著游蘇的面搶走他的舞伴,只好悻悻道:“二小姐說笑了,既是盛典,便該集體歡慶才是。來,大家接著奏樂接著舞!”
說著,她就又旋起長袖,飄然若仙地舞了起來。圍繞的蛇女們見正主回歸,自然也不敢繼續纏著游蘇,便隨著花長老的動作一起輕歌曼舞。
游蘇會心一笑,主動走近,將那一截略顯冰涼的柔荑抓在手里。
“姬靈若”下意識指尖一緊,像只警覺的小鹿般看了眼柳蔭蔭。
柳蔭蔭本沒覺什么古怪,卻被這一眼給提了醒,她當即就像意識到了什么秀眉輕挑,沖去而復返的“二小姐”溫柔一笑,便匆匆退出歡舞的人群。
“你來了。”游蘇臉上是毫不遮掩的喜悅。
即便眼前的師妹連發間青蛇簪斜插的角度也分毫不差,游蘇卻還是認出了她是誰——
手心里少女的小指微微彎曲,這分明是雪若小姐緊張時的小動作。
他倒是沒想到師妹竟現學現用,如應付羽瀟然一般繼續來了個“偷天換日”,讓這對本就容貌一致的姐妹再次調換身份,好讓雪若也能滿足與游蘇一起跳舞的小心愿。
“口渴了便去喝了口水,愣著作甚?”她挑眉的模樣與靈若如出一轍,唯有眸底那抹克制的熾熱泄露了真相,“方才的舞還未盡興,接著跳?”
“夢寐以求。”
篝火突然爆開一簇星子,游蘇順勢攬住她腰肢旋入舞池。
懷中之人的心跳快得不尋常,隔著茜紗都能感受到肌膚下奔涌的熱意。
他下意識繼續跳起方才出自鴛鴦劍的劍舞,卻忘了懷中少女已不是善劍的師妹,沒跳出幾步便踉蹌著撞進他懷里。
周圍的蛇女們雖也翩翩起舞,但余光卻總關注著這對俊男靚女,見他們竟一改方才默契出現了失誤,不由皆是驚疑出聲。
可又見少年緊緊摟住臉紅不已的“二小姐”不松手,還湊過去在她耳邊細聲低語。小情侶間的親昵模樣讓這些春心萌動的小蛇女們無不艷羨至極,便再沒人覺得這是失誤,反而認定是游公子刻意為之,就是要趁機與心上人親熱才對。
蛇女們心中暗想著這游公子還真是大膽,可卻無一人埋怨他這**示愛的行徑,只覺二小姐此時無地自容般的羞赧,更是一種她們求而不得的幸福。
“大家都沒看出來……我這次跳慢點。”少年吐出的熱氣將姬雪若的耳朵徹底染成通紅。
姬雪若從游蘇懷中輕輕掙脫,雙頰羞紅欲滴,可眼尾還是自信地揚起:
“蛇族踏月舞,你跟我跳。”
游蘇聞言微愣,姬雪若以為他在猶豫,便抿唇嗔道:
“身為蛇族中人,怎能不跳蛇族的傳統舞蹈?”
蛇族中人?游蘇目露驚喜,欣慰道:
“看來我這蛇族贅婿的身份終于是坐實了。”
姬雪若輕踩了他足尖一下:“看你表現。”
話音一落,也不等游蘇答應,少女便率先舞動起來。
游蘇心情舒暢,也覺奇妙,這對姐妹雖然容顏一模一樣,性格卻迥乎不同,連帶著表達喜歡的方式也不一樣。
師妹肯定也能跳蛇族舞蹈,卻只與他跳那在場只有他們才會的劍舞,因為這既可以讓他不必費心去學新舞,也能滿足少女對獨一無二浪漫的追求,她永遠都是那個聲聲喊著師兄的可愛師妹;
而雪若小姐想與他共舞,卻不會單純為了跳一支舞就委屈自己遷就于他。她是一朵掛在枝頭的花,想要便自己摘下。然而所謂“看你表現”也是虛談,因為她愿在他面前盛開,便已經是等著被他摘下那天了。
游蘇深吸一口,只覺自己何其有幸,能同時擁有這兩份既相同又不同的美好。
他再不遲疑,跟上姬雪若的步伐。
蛇族踏月舞講究以腰為軸,她纖長脖頸后仰的弧度似新月彎弓,廣袖翻卷間鱗紋流轉,明明不是復雜的舞蹈,卻恍若游龍穿云。每一步都踩著古拙的鼓點,腰肢卻柔得能折進月色里——這是千年蛇族刻在血脈里的韻律,與劍舞暗藏的凜冽鋒芒截然不同。
游蘇幸得自小習劍,對身體的控制極佳,意外是個跳舞的好胚子,初次跳踏月舞竟也能跟上姬雪若靈動的步伐。他跳起相同的姿勢,少了女子才有的柔美,卻多了男子特有的陽剛,讓這蛇族自古傳承下來的踏月舞也生出了不一樣的風采。
鼓聲愈急,姬雪若忽然抽身疾退。游蘇心領神會抓緊她的皓腕,借著回扯的力道引著少女凌空翻越三丈火堆,落地時又分毫不差地續上了斷開的舞步。
這般驚險又精妙的配合,惹得花長老捧著酒盞忘了啜飲,赤長老的紅綢頹然落地,連柳蔭蔭都不自覺松開了蛇首杖——她們從未見過這般恣意的踏月舞,仿佛這舞是天生為這二人所創。
當最后一聲銅鈸震碎夜色,游蘇攬著姬雪若的腰肢定格在“靈蛇望月”的姿勢。
“初次跳舞,跳的如何?”游蘇壓低嗓音,卻藏不住那小小的自得。
姬雪若抿著笑紋,湊近游蘇耳畔,引得周圍蛇女臉紅心熱,唯獨游蘇卻霎時變得笑容僵硬——
“初次跳舞?可我怎么記得……你在玉環池與那玉蝶共舞甚歡來著?是游公子忘了,還是我記錯了?”
“那是逢場作戲,自是做不得數……”游蘇求夸的小心思破滅,頓時尷尬不已。
姬雪若見少年局促模樣促狹一笑,“不過第二次跳舞能跳成這般,也算馬馬虎虎了。”
少女矜持的笑意里裹著化不開的甜,讓游蘇心動不已。
“馬馬虎虎可不夠,雪若小姐可愿再舞一曲?”
篝火躍動的光暈中,游蘇的指尖拉著姬雪若的腕骨不肯松手。
她故作矜持地偏過頭,手卻順勢纏上他的臂彎,低聲道:“那就再教你一遍好了……”
話音未落,少年已攬著她旋入舞池中央,玄色衣袂與茜色紗裙在火光中交纏如雙蛇盤繞。
而在蛇祖殿的門口,一身族長裝扮的姬靈若一邊欣慰地看著忘情共舞的師兄與姐姐,一邊捂緊懷中念酥支支吾吾的小嘴。
念酥總貪玩,雖聰慧過人,卻免不了受態度不端正的懲罰,方才也是補上了沒做的課業才被允許參加宴席,卻見到爹爹已經和假娘親真大姨跳起了舞,說什么也要進去湊個熱鬧,幸好姬靈若看得緊才沒導致事情暴露,便只得用各種美食堵住念酥的嘴。
這一晚篝火熊熊、笑聲朗朗,蛇女們載歌載舞,歡慶劫后新生。
舞至酣時,不知誰將殿內的酒食全都取了出來,大家跳累了便靠著喝冰鎮的麥酒,酒意上頭了就又去接著跳舞。沒了宴席上座位有序的規矩,人人想跟誰喝就跟誰喝,游蘇和“二小姐”自然成了重點敬酒對象,一杯接著一杯,一舞接著一舞,儼然已是忘乎所以。
酒水混著女子的香汗流淌在夜色之間,又被熱情忘我的舞蹈蒸成讓人更沉迷的霧。
不知不覺,人人都有些醉了才在柳蔭蔭的管教下散場。
……
宴會終了時,星子已綴滿夜幕。
姬靈若小院前的小路上,少年少女牽著手,只是游蘇步履篤定,仍作妹妹打扮的姬雪若卻步履輕慢,似有猶豫。
她面頰緋紅,不僅是羞意上頭,也是醺醉所致。
她悄悄往后瞧了一眼,就又匆忙收回視線。因為身后還跟著不少來湊熱鬧的小蛇女,宛如新婚時那些送新人入洞房的好事丫鬟。
她們躲在暗處,遠遠看著,偏她又趕不得,更跑不掉,無法找妹妹換回裝扮的她只得將錯就錯,一路被游蘇牽著回“家”。
“不止她們,恐怕幾位長老也在看呢。未免暴露,‘師妹’還是乖乖回家比較好呢。”游蘇故意咬重“師妹”二字,眸中狡黠如偷腥得逞的貓。
姬雪若恨恨地在他掌心掐了一下,“你裝作癡迷跳舞,是故意不放我走!”
游蘇臉皮猶如城墻:“‘師妹’誤會,氛圍如此,舉族歡慶,我們哪有停下的說法?”
姬雪若氣得咬牙,可又覺昏昏沉沉,說不出反駁的話。
還在扶額恍惚之時,卻忽而察覺身子輕旋,竟是被游蘇按在了門扉之上。
她雙眸圓瞪,眼睜睜見著少年印上她雙唇,果然聽到暗處傳來陣陣驚呼。
直到游蘇流連一番才不舍放開,她已是氣喘吁吁,還沒等質問,就聽少年先聲奪人:
“她們一路跟來想看的就是這個,如此才會心滿意足地離開。”
姬雪若再窺遠邊暗處,那些古靈古靈的眼睛果不其然散了許多。
“厚顏無恥!”
她啐罵游蘇一聲,心里則暗罵這些小蛇女們不知羞臊,可還是半推半就的被少年拉進小院。
雕花木門吱呀掩上的瞬間,游蘇反手扣住她欲退的身影,溫熱的吐息拂過耳畔:
“雪若現在逃回寢殿,怕是要被長老們抓個正著。”
“你、你當我不知道?”事態發展至此,無論是游蘇早有蓄謀還是陰差陽錯,她也知曉她只能將錯就錯,“我是怕妹妹露餡……”
“那幾日就連幾位長老都沒看出族長是師妹扮的,雪若小姐大可安心。”
忽有夜風掠過宅院,沙沙聲掩住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就當……是和妹妹換一天好了……完事之后,我去和妹妹換回來……”
游蘇嘴角上揚,點頭如搗蒜。
……
而在姬雪若的寢宮之中,扮作族長的姬靈若正撐著香腮苦惱不已。
“明明我只是讓你去跳一支舞而已……還跳個沒完了……”
她嘟噥著將杯中酒送入口中,面頰的酡紅便愈發嬌艷。
姬雪若沒有尋到機會去找她換回裝扮,她也是故作大方便也一直沒主動去尋。而姬雪若向來不會貪玩,所以她在宴席結束之前就回了姐姐的寢宮,獨自在這兒喝悶酒,怕的就是有長老來尋姐姐,然后暴露了兩人互換身份的秘密。
可她已經讓步于此,卻不曾想姐姐宴席結束還沒來尋她換回來,這分明是打算一錯到底。
一想著姐姐現在正在自己的家里霸占自己的男人,姬靈若就愈發覺得氣悶。
雖然此役姐姐功勞第一,但是她也有很大的功勞好不好?憑什么她就要把師兄讓給姐姐?明明是她先遇見的師兄誒?
她只覺自己太好心了些,沒想到姐姐也是個貪得無厭的人。
她這般體恤她的辛苦,她怎么不為她著想一些?
“不行!”她打了個酒嗝,越想她就越委屈,越委屈便喝的越多,喝得越多就想得越多。
身子愈發燥熱,她總覺那邊快開始了,到那時她再想反悔就來不及了。
她無法忍受這種結果,唰的一下站起身來,儼然已是一副要將師兄搶回來的勢頭。
她吹滅燭火,然后小心翼翼從那扇永遠不關的窗戶翻了出去。
反正今夜大家估計都喝醉了,等了這么久也沒有長老來尋姐姐,肯定不會有人發現寢宮無人的……
這般想著,她便隱匿氣息,快步向自己的家跑去。
走到門前,她已是絞緊雙腿羞憤欲死,只慶幸自己再晚來一步,便連這翻墻的力氣也沒有了。
她見夜深人靜四下無人,一個矯健跳躍便翻過圍墻,落地時卻差點腿軟癱倒。
透過漆黑窗欞,她隱約聽見里面傳來旖旎啼鳴,頓時酸意混著酒氣沖上喉頭,就氣沖沖重重敲了敲門。
屋內驟然響起慌亂的衣料摩挲聲,游蘇的聲音率先傳來:“是師妹!”
姬雪若的驚呼聲里則帶著少見的失措:“靈若?你怎么回來了……”
還沒等姬靈若回答,就被里面伸出來的賊手拽進了進去。
“先進來說話。”不由分說拉她進來的自然是游蘇。
一進屋內,縈繞沉水香便充斥鼻腔,姬靈若知道那是姐姐慣用的香篆。
“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回了?”姬靈若故意將“家”字咬得極重,還霸道的將蠟燭點燃。
室內驟明,姬靈若打量著縮在床上的姐姐身影——紗袍還未來得及系緊,露出半邊身子在夜色里泛著珍珠光澤,耳尖卻比燭火還紅。
姬雪若被妹妹看得羞憤欲死,也被這句話懟得無地自容,也不顧其它便轉身整理妝奩,只想著趕緊離開將情郎還給妹妹。
游蘇于心不忍,就欲勸她,可姬雪若只是愧疚看了他和姬靈若一眼:
“別來尋我,今晚好好陪妹妹……”
姬靈若有些恍惚,她竟覺自己從未見過姐姐如此柔弱模樣,這讓她方才慍怒霎時都煙消云散,仿佛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強拆鴛鴦的惡人。
她忽然抓住姬雪若的手腕,酒氣噴在姬雪若耳垂上,“姐姐要去哪兒?”
姬雪若眼神躲閃,“自是回我自己的寢宮,你喝醉了……好好休息……”
聞言,姬靈若卻是涌起了更濃的委屈。她不自覺加大了力氣,竟是讓姬雪若都有些吃痛。
“姐姐為何總是避我?”姬靈若咬唇欲泣,語氣已是無邊委屈。
姬雪若目露詫異,喉間卻是泛起苦澀:“我沒有……”
“怎么沒有?自師兄藏入蛇族,姐姐看我的眼神就總帶著躲閃,連與我說話都始終端著架子。更再無以前那般姐妹私下交心的時候……”姬靈若松開手,踉蹌著退到窗邊,“我不知姐姐是怎么了,我想修復我們的關系,可卻不敢對這樣的姐姐說掏心的話。我時常擔心害怕,可我就是這么貪心,既不想失去師兄,也不想失去姐姐。但明明我都將師兄分你一半了,你為何還要躲著我?明明我們有了更緊密的聯系,為何關系反而不如從前?”
姬靈若望著妹妹因醉酒而泛紅的鼻尖,忽然覺得愧疚難當,那個奶聲奶氣喊著“要和姐姐永遠在一起”的妹妹已經長大了。
她嘆息著將妹妹摟進懷里,溫柔地拂過她微亂的鬢發:“我不是躲你……我是怕你覺得我貪心,怕你后悔將他讓給我。所以我只敢裝作什么也沒發生,悄悄躲起來偷嘗妹妹好心留給我的糖……我一直想去尋你換回來,可長老和姐妹們一直圍著我們轉。對不起,我這就離開……”
“我才不會后悔!”姬靈若猝然仰頭抱緊姬雪若,“姐姐什么都愿意給我,我也什么都愿意給姐姐。我不是怨姐姐不來找我換回來,我是怕姐姐一心只有師兄,卻沒有我。”
游蘇望著這對糾纏在一起的姐妹,只覺心口泛起酸澀的柔軟。
姬靈若貼在姬雪若的耳邊細語,尾音裹著哭腔,姬雪若的指尖則在她腰間輕輕摩挲,像在安撫炸毛的小獸,可她的眼尾卻早已泛紅。
“都是我的錯。”他上前半步,將兩人一并納入臂彎,“是我太貪心……”
姬雪若雙頰驟紅,想要掙扎卻被姬靈若攥住手腕:“當然是你的錯!但……但我也有錯,我既想獨占,又想分享。”
姬雪若望著妹妹生輝的雙眸,只覺心已經化成了水:“靈若……我、我也有錯,是我瑟瑟縮縮,不夠坦率。”
“既都有錯,今夜我們就坦誠相待,互表歉疚!”
游蘇只覺懷中兩具柔軟的身軀同時僵硬,又在他掌心的溫度里漸漸融化。
“姐……?”
“唉……”
“便、便宜你了!要是以后敢對姐姐不好,我一定閹了你!”
“靈若,這……你聽見沒有?!要是你敢對靈若不好,我、我也如此!”
游蘇感慨萬千,自然是一萬個答應。
姬雪若的睫毛掃過他手背,姬靈若的指尖勾住他腰帶,兩人的氣息交織成網,將他拽入一片溫熱的云霧。
游蘇忽然想起在蛇祖殿看見的壁畫——上古時期的蛇族以雙蛇交尾為圖騰,兩條巨蟒纏繞成環,吞吐日月星辰。
剛點起的燭火終究還是滅了。
月光透過窗欞,在床榻上織出銀白的紗。
姬靈若的尾音混著姬雪若的低喘,在夜色里散成交織的姐妹情深。
游蘇聽見自己沙啞的嗓音里混著兩人的名字,像在念誦一道古老的咒語,要將這對雙生花永遠種在自己的血脈里。
雙生蓮——兩朵并蒂花開在同一根莖稈上,世人皆道它們爭奇斗艷,卻不知根系在泥土里早已纏成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