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李家府邸,已是深夜。
李元霸早已得到消息,親自等候在正堂。當(dāng)看到林燼安然無恙,而自己的小兒子李明也只是受了些驚嚇并無大礙時,他那張不怒自威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真切的笑容。
“林客卿,此番真是多虧了你!若非你力挽狂瀾,我李家今日危矣!”李元霸親自上前,對著林燼長長一揖。
這份禮遇,不可謂不重。
“李家主客氣了,分內(nèi)之事。”林燼坦然受了一半,側(cè)身避開了大禮。
李威在一旁將礦洞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尤其著重描述了林燼如何斬殺尸變礦奴,智斗黑袍邪修,最終更是以一己之力硬撼并吞噬了那頭恐怖尸王的壯舉。當(dāng)然,他巧妙地隱去了林燼那詭異的“吞噬”細(xì)節(jié),只說是林客卿神功蓋世,將尸王轟殺至渣。
即便如此,李元霸聽完也是心神震動,看向林燼的目光中,驚異、欽佩、忌憚皆有之。
“林客卿當(dāng)真是深藏不露!以淬骨境修為,竟能斬殺堪比半步化骨境的尸王,此等戰(zhàn)力,老夫生平罕見!”李元霸感慨道,“我兒李威雖已是凝骨境,但若對上那尸王,恐怕也……唉!”
李威聞言,臉色微微有些難看,卻也不敢反駁。事實如此,他確實不是那尸王的對手。
“家主謬贊,晚輩也是僥幸,加上那邪修操控生疏,才尋得機會。”林燼謙遜了一句。
接下來,自然是李家對林燼的重重感謝。李元霸當(dāng)場便許諾,將林燼的月俸再加五十塊下品靈石,達(dá)到每月一百塊,并且李家?guī)旆恐械囊恍┋焸⑿逕挼に帲譅a可以隨意取用。
這份待遇,在青山鎮(zhèn),幾乎可以媲美一些小家族的族長了。
林燼道謝收下。他現(xiàn)在確實需要這些資源來穩(wěn)固境界,并且為妹妹林曦調(diào)養(yǎng)身體做準(zhǔn)備。
一番客套之后,李元霸屏退左右,只留下李威和林燼。
“林客卿,”李元霸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關(guān)于那黑袍邪修和尸變之事,你怎么看?”
林燼沉吟片刻,道:“那邪修所用之法,似乎與早已覆滅的黑煞教有些相似,但其煉制的尸傀,卻又透著一股更為詭異和強大的邪力。尤其是那頭尸王,絕非普通手段能夠煉制。”
他沒有提及“燼海”,也沒有說出自己關(guān)于符文的猜測。這些事情太過駭人聽聞,在沒有足夠?qū)嵙χ埃淮蛩爿p易暴露。
李元霸點了點頭:“老夫也覺得此事蹊蹺。黑石礦是我李家的重要產(chǎn)業(yè),如今出了這等邪事,恐怕會引起不小的風(fēng)波。而且,那邪修既然能潛入礦洞,說不定在青山鎮(zhèn)內(nèi)還有同黨。”
他看向林燼,眼中帶著期盼:“林客卿實力高強,見識廣博,老夫想請你暗中調(diào)查此事,務(wù)必將隱藏在暗處的威脅揪出來!事成之后,李家必有厚報!”
這既是請求,也是試探。李元霸想看看林燼是否愿意更深地卷入李家的事務(wù)。
林燼心中明白。他現(xiàn)在寄人籬下,想要安穩(wěn),就必須展現(xiàn)出足夠的價值。而且,他也想借著李家的勢力,調(diào)查清楚這尸變背后是否真的與“燼海”有關(guān)。
“晚輩義不容辭。”林燼拱手應(yīng)下。
“好!有林客卿這句話,老夫就放心了!”李元霸面露喜色,“威兒,此事你全力配合林客卿,李家上下,任憑調(diào)遣!”
“是,父親。”李威躬身應(yīng)道,看向林燼的眼神卻有些復(fù)雜。他既佩服林燼的實力,又隱隱有些嫉妒和不安。
待林燼告辭離去,回到松竹苑,已是筋疲力盡。
與尸王一戰(zhàn),看似輕松,實則消耗巨大。尤其是最后強行催動“燼劫咒血”吞噬尸王,對他的身體也造成了不小的負(fù)荷。
他盤膝坐下,內(nèi)視己身。
石化的左臂中,咒血之力比之前更加凝練,也更加冰寒。那股吞噬來的尸煞之力與奇異的生命精華,大部分已經(jīng)被咒血同化吸收,只有一小部分沉淀在骨骼之中,緩緩強化著他的肉身。
他的修為,也隱隱觸摸到了淬骨境巔峰的壁障,距離凝骨境,只有一步之遙。
“呼……”林燼吐出一口濁氣,開始運轉(zhuǎn)古三通傳授的簡陋心法,調(diào)理著激蕩的氣血。
就在他心神沉靜之際,腦海中那些因吞噬尸王而閃現(xiàn)的“燼海”記憶碎片,再次翻涌起來。
這一次,畫面比之前稍微清晰了一些。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無垠的、由灰燼組成的死寂“海洋”邊緣。海面上漂浮著數(shù)之不盡的殘破骸骨,大到如山岳般的巨獸遺骸,小到普通的人類骨骼,種類繁雜,不可計數(shù)。
每一具骸骨上,都或多或少地銘刻著那種詭異的符文,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死寂與不詳。
而在那“燼海”的中央,似乎有一座更加龐大、更加恐怖的存在,只是被無盡的灰霧籠罩,看不真切。
突然,畫面一轉(zhuǎn)!
他看到一雙巨大無比,仿佛由星辰凝聚而成的冷漠眼眸,從“燼海”深處睜開,俯瞰著這片骸骨之海。
在那雙眼眸的注視下,林燼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戰(zhàn)栗,仿佛螻蟻仰望蒼天!
“永……寂……王……座……”
一個模糊而威嚴(yán)的聲音,直接在他靈魂深處響起,帶著無盡的蒼茫與死寂。
“噗!”
林燼猛地睜開眼睛,一口鮮血噴出,臉色煞白如紙。
他渾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中充滿了驚駭與后怕。
“永寂王座……那是什么?!”
剛才那驚鴻一瞥的記憶碎片,帶給他的沖擊實在太大了。那雙冷漠的眼眸,那股來自靈魂的威壓,讓他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和絕望感。
“燼海……永寂王座……這方世界,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林燼喃喃自語,心中充滿了困惑與不安。
他隱隱有種預(yù)感,自己身上的“燼劫咒血”,以及吞噬骨骸的能力,恐怕與這恐怖的“燼海”和“永寂王座”,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而妹妹林曦的怪病,是否也……
想到林曦,林燼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堅定。不管這背后有多大的兇險,為了曦兒,他都必須查清楚!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聲極輕微的異響,如同夜梟掠過。
林燼眼神一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來,有些人,終究還是按捺不住了。
他不動聲色,繼續(xù)閉目調(diào)息,仿佛什么都沒有察覺。
松竹苑外,一道黑影在夜色掩護(hù)下,悄無聲息地潛行,正是那名叫做李三的瘦高個護(hù)衛(wèi)。
他白天在礦洞中,親眼目睹了林燼吞噬尸王的恐怖一幕,雖然李威等人并未細(xì)說,但他卻看得分明。那白發(fā)青年石臂上亮起的血色紋路,以及尸王迅速干癟的慘狀,讓他想起了一些被塵封的禁忌傳說。
李三眼中閃爍著猶豫和掙扎,但最終還是被一絲貪婪和野心所取代。他悄悄靠近林燼的房間,從懷中取出一根細(xì)小的竹管,輕輕捅破窗紙,將一股無色無味的迷煙吹了進(jìn)去。
這是他花費大價錢購來的“七絕軟筋散”,就算是凝骨境武者吸入,也會在短時間內(nèi)功力盡失,渾身酸軟。
做完這一切,李三又在原地等候了片刻,估摸著藥效發(fā)作,才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閃身而入。
房間內(nèi),林燼依舊盤膝坐在榻上,雙目緊閉,似乎已經(jīng)陷入了深度昏迷。
李三心中一喜,眼中貪婪之色更濃。他快步上前,目光死死盯住了林燼那只石化的左臂。在他看來,林燼之所以如此強大,秘密一定就在這只詭異的手臂上!
如果……如果能將這只手臂移植到自己身上……
就在李三的手即將觸碰到林燼的石臂時,原本“昏迷”的林燼,猛地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冰冷而嘲弄的眼睛!
李三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渾身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你……你沒中毒?!”李三駭然后退,聲音都變了調(diào)。
林燼緩緩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淡淡道:“區(qū)區(qū)迷藥,也想放倒我?”
他身懷“燼劫咒血”,百毒不侵,對這類凡俗毒藥的抗性極高。更何況,他早已察覺到了李三的窺探。
“說吧,誰派你來的?李威?還是李元霸?”林燼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
李三臉色煞白,他知道自己今晚是踢到鐵板了。他眼珠一轉(zhuǎn),突然從懷中抓出一把石灰粉,猛地撒向林燼面門,同時轉(zhuǎn)身便要奪路而逃!
“不自量力。”
林燼冷哼一聲,身形一晃,竟是后發(fā)先至,瞬間出現(xiàn)在李三身后,石化的左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了他的后頸!
“咔嚓!”
一聲輕微的骨裂聲。
李三身體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林燼隨手將李三的尸體扔在地上,眉頭微皺。
他本想留個活口,問出幕后主使。沒想到這李三如此不濟(jì),竟被他下意識的一抓給捏斷了脖子。看來,吞噬了尸王之后,他對自己力量的掌控,又有些生疏了。
“看來,這李家,比我想象中還要復(fù)雜。”林燼喃喃自語。
他蹲下身,在李三身上摸索起來。很快,他便從李三懷中,找到了一塊小巧的黑色鐵牌,鐵牌上刻著一個奇特的火焰圖騰。
這圖騰,林燼從未見過,不像是青山鎮(zhèn)周邊任何勢力的標(biāo)志。
“這李三,背后還有其他人?”
林燼將鐵牌收起,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他本想在李家安穩(wěn)一段時間,為曦兒尋醫(yī)問藥。但現(xiàn)在看來,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這小小的青山鎮(zhèn),仿佛成了一個漩渦的中心,將各方勢力都卷了進(jìn)來。
而他,這名身懷“燼劫咒血”的吞骨者,似乎也成了某些人眼中的“獵物”或“棋子”。
“不管你們是誰,想打我的主意,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zhǔn)備!”
林燼眼中寒光一閃,將李三的尸體處理掉,隨后再次盤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