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也能像你一樣用草藥救人嗎?”
蘇知巧仰著小臉,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閃爍著對姐姐全然的崇拜和一種新生的、名為向往的光芒。
蘇知意的心被這句稚嫩的問話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看著眼前這個曾經面黃肌瘦、如今被她養得略有血色的小丫頭,又看了一眼正在不遠處用樹枝在地上認真練習寫字的蘇明理。一個想學醫,一個有狀元之才。
而她能給他們什么?
是這小小的杏花坳這幾間她親手修補的茅屋?還是她從空間里拿出的來歷不明的神物?
不。
這些遠遠不夠。
杏花坳,對于曾經食不果腹、命懸一線的她們來說是安身立命的港灣。可對于未來,對于她弟弟妹妹那無限可能的未來而言這里太小了,小得像一個精致而溫暖的卻又無比堅固的牢籠。
巧兒要學醫,需要的是看不盡的醫書和名師的指點,還要能接觸到各種疑難雜癥的歷練。明理要參加科舉,需要的是系統的教導,是翰墨的書香,是能與天下才子一較高下的學堂。
這些小小的杏花坳都給不了。
她蘇知意可以給他們溫飽給他們安全,但若是因為貪戀這份安逸而耽誤了他們的前程,那她這個長姐便是他們人生路上最大的罪人!
這個認知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閃電瞬間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也讓她心中那個早已萌芽的、大膽的計劃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和堅定。
是時候離開了。
當晚,蘇知意破天荒地沒有一頭扎進對空間的研究,而是鄭重地將弟妹叫到了身前。
溫暖的火炕上三顆腦袋湊在一起。蘇知意看著弟妹那雙清澈的全然信任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明理,巧兒,姐姐想和你們商量一件事。開春之后我們離開杏花坳去青石鎮上安家好不好?”
“去鎮上?”蘇明理和蘇知巧都愣住了。
在他們小小的世界里,杏花坳就是他們的根是他們的全部。去鎮上那是一個遙遠而又模糊的概念。
“為什么呀姐姐?我們現在不是過得很好嗎?”蘇知巧帶著一絲不安不解地問道,小手下意識地抓緊了姐姐的衣袖。
蘇知意將兩個孩子都攬進懷里,聲音溫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因為我的弟弟不能一輩子只在泥地上寫字,他要去鎮上最好的學堂,要去考秀才考舉人,將來還要去京城考狀元做人上之人!”
“我的妹妹也不能只在山里認識幾味草藥,姐姐要讓你進最大的藥鋪當學徒,看盡天下醫書,拜最好的大夫為師,將來成為一個真正能救死扶傷、受人敬仰的女先生!”
她的話如同一幅波瀾壯闊的畫卷在兩個孩子面前緩緩展開。
那畫里有朗朗書聲的學堂,有藥香彌漫的鋪子,有繁華熱鬧的街道,有一個他們從未想象過的、光芒萬丈的未來!
蘇明理和蘇知巧的眼睛越瞪越大,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們被姐姐描繪的藍圖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心中只剩下無盡的向往和激動。
“姐姐……我們真的可以嗎?”蘇明理的聲音都在顫抖。
“有姐姐在,就一定可以。”蘇知意斬釘截鐵。
看著弟妹眼中被點燃的火焰,蘇知意知道她最堅實的后盾已經有了,接下來便是將這宏偉的藍圖一步步變為現實。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獨自一人坐在燈下開始進行最冷靜、最周密的規劃。
她將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收入都攤在了桌面上,三百多兩的賣藥所得加上后續賣菜、賣山貨的零散進賬,扣除掉采買家當和日常用度,如今她手中能動用的銀錢還有三百五十兩。
這筆錢在杏花坳是一筆足以讓任何人眼紅的巨款,可若是放在寸土寸金的青石鎮想要買下一座合適的宅院,再盤下一間鋪子卻是捉襟見肘,甚至可以說是癡人說夢。
錢遠遠不夠。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只裝著百果釀的酒壇和那幾罐神仙咸菜上,這些都是能下金蛋的母雞。
她想起了錢掌柜那張寫滿了精明與熱切的臉。
“合作嗎?”她用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畫著圈。
與錢掌柜合作無疑是她進入青石鎮最快、最穩妥的一條路。她可以省去最大的一筆本錢還能利用回春堂現成的渠道和人脈。
可蘇知意從來都不是一個甘居人后、為人嫁衣的人。
“合作可以。”她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但必須由我來主導!”
她可以出技術出獨家配方出別人永遠無法復制的頂級貨源,而錢掌柜只能作為她在這個時代的經銷商和執行者。她要將品牌、配方這些核心的東西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
一個全新的、更為周密的商業計劃,在她腦中慢慢地展現出來。
首先必須要在青石鎮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絕對安全的落腳點。一個既能居住又能當成秘密加工坊的帶院子的獨立宅院。這是她的根基,絕不能假手于人。
其次要重新與錢掌柜談判。她要的不是簡單的三七分賬,而是以技術和配方入股成立一個全新的、由她掌控話語權的品牌。
最重要的一步是擴大再生產。她必須在開春之前利用空間和后山那片秘密基地儲備下足夠多的、能一炮打響青石鎮市場的王牌產品!
最后安排好杏花坳的后路。這邊的家、這邊的地都是她的根絕不能輕易舍棄。她需要一個絕對信得過的人幫她看家護院。而這個人選,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蘇知意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因為興奮而微微沸騰。
小小的杏花坳困不住她,貧窮和落后更無法阻擋她的腳步。她就像一頭蟄伏已久的猛獸終于要在積蓄了足夠的力量之后,將目光投向那片更廣闊、也更充滿了挑戰的叢林。
第二天,蘇知意找到正在院子里幫她晾曬干菜的張大嬸,她看著這位樸實善良的婦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她將一包用油紙包好的、自家做的點心塞到張大嬸手里,狀似不經意地閑聊起來。
“張大嬸,這些日子多虧了您幫襯。我瞧著明理和巧兒的身子骨也漸漸壯實了,就想著是不是該讓他們多出去見見世面。”
張大嬸聞言,連連點頭:“是這個理!男娃要讀書,女娃要學藝,窩在這山溝溝里,確實沒什么大出息。”
蘇知意看著她的眼睛終于問出了那句試探性的話。
“張大嬸,我在想等開了春天氣暖和了,我們姐弟三人去鎮上小住一陣子,看看能不能尋個營生安定下來。只是家里的東西還有菜地沒人照看,我實在不放心。不知到那時您能不能抽空幫我們照看一下家里?”
“你說啥傻話呢,知意!你們要去鎮上奔前程,這是天大的好事!”張大嬸一聽立刻拍著大腿,滿臉都是不容置喙的堅定,“別說只是幫忙照看一下家,就是要大嬸我跟著你們去鎮上當牛做馬,大嬸都一百個樂意!你放心去,家里的一切有我給你看著,保證你回來時家里跟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得到張大嬸這番掏心窩子的保證,蘇知意心中最后一點顧慮也徹底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