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霧氣氤氳,花葉翠碧垂露。
姜陽隨著婢子緩步徐行,來到山上拜了,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止是師尊玄光在,另有玄滌真人亦是端坐在此品茗。
姜陽沒想到曾有一面之緣的玄滌真人也在此,這位掌教真人日理萬機(jī),可少見來此。
不過這與姜陽可沒什么關(guān)系,他收束心思上前躬身道:
“弟子拜見師尊,拜見掌教真人。”
“來啦,免禮吧。”
玄光有些懶散的靠在把手一側(cè),指尖輕抬讓姜陽起身。
兩位真人在此,眼下自然就沒有姜陽的座了,他便一手背著正身立在一旁,靜聽吩咐。
玄滌放下杯子微微點了點頭沒說話,心底卻是滿意的。
眼前少年不論是姿容賣相,還是年歲底蘊,亦或是實力修為,都完全是大宗嫡系的氣象,玄滌生平也見了不少天之驕子、優(yōu)異后輩,可掐指算來少有能及得上的。
本來他其實屬意的是楚青剪,這位仙族出身的雷修絕對是拿得出手的牌面晚輩,除了性情剛直,脾氣暴烈以外幾無缺陷,可現(xiàn)如今見了姜陽,心中陡然升起了惋惜之情,暗忖:
‘可惜...若不是其身份有異,或可為我雨湘山之肱骨,守護(hù)宗門三百年太平...’
‘師兄到底是作何想,這種事...福禍尚未可知啊。’
不提玄滌心思,玄光這頭輕聲道:
“你成了劍元。”
“是,師尊慧眼如炬。”
姜陽聽了立馬應(yīng)承,而后拜道:
“全賴師尊傳授劍典,弟子才能僥幸修成。”
“哈哈哈....”
玄光仰頭一笑兩臂靠著椅背,擺了擺袖口道:
“你倒是會說話,只不過若誰都能照著典籍便修成劍元,這滿天下早都劍修遍地走了,哪里還有其他道統(tǒng)的活路?”
“我本一直待在山間等你來請教,不曾想你小子居然悶不吭聲就把【秋臨】一卷給修成了,真是一代新人勝舊人!”
普天下靈根卓絕者常有,而劍道稟賦卻不常有,更難得的是兼具二者之人,這一聲夸贊絕不是流于表面。
姜陽卻聽得心中一凜,趕忙低頭道:
“弟子惶恐。”
一直以來他的劍道都是白棠在教導(dǎo),這使得他幾乎忽略了自家?guī)熥鹨嗍莿σ饧由恚谑绖ο伞?/p>
姜陽忙不迭的認(rèn)錯,同時寄望于他從未請教的行為可不要引來師尊玄光的懷疑。
好在一旁的玄滌真人及時開口解圍了,他撫須而笑蒼聲道:
“這有什么好惶恐的,你師尊怕是高興還來不及。”
“他那本編纂了半生的劍典總算是后繼有人了,說不得幾十年以后一門雙劍仙的師徒佳話要在我靈澤一域傳開,屆時定要叫東門小兒那雙眼珠子瞪出血來。”
“師兄...你說是也不是?”
玄滌說到最后看向了一旁神游的玄光,顯然上次那位東門真人的一番言論著實惡心的他不輕。
玄光眼皮耷拉著瞥了他一眼沒搭理,而是轉(zhuǎn)頭對著姜陽道:
“左右你還年輕,你若還想要成就劍意,從現(xiàn)在起便壓一壓修為,多將心思放在劍道上。”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要就隨時來問我,多悟多練,好過自己一人閉門造車。”
這是持重之言,姜陽聞言恭敬回道:
“多謝師尊教誨,弟子謹(jǐn)記。”
答應(yīng)的同時姜陽也是給自己提了個醒,盡管玄光一直以來秉持的都是自修自性的意思,但抽空他也得來請教一二,省的太過驚世駭俗。
這次的劍元尚且還能解釋的通,畢竟劍道天賦這個東西看不見摸不著,行與不行外人是難以揣度的。
“說得對,劍修之道可不是避世道,需多走動多看,多磨礪見血方能精進(jìn),正巧三日后有件大事....”
這邊玄滌終于是能提起正事了,他便將龍君壽辰之事簡略的提了提。
真話肯定是不能說的,便言稱是帶他去見一見世面,拜一拜龍君,會一會天下英杰。
姜陽細(xì)細(xì)聽了,袖口中的手來回磋磨,心道:
‘龍君...合水之主,掌管天下海域的金丹妖君,去賀壽?’
驟然聽到這個消息,姜陽回憶了一番自己對于龍屬的了解,其大部分信息都來自于傳記典籍與那本《天人五類圖譜》。
合水龍屬與南離鸞鳳齊名,兩者一棲梧一牧海,都是從上古便流傳下來的顯赫血脈,祖上大圣、妖君都出過不止一位,底蘊深厚遠(yuǎn)不是一般的道統(tǒng)能比擬的。
賀壽一事姜陽沒什么奇怪的,妖物壽元綿長,喜愛過壽是常事,他真正疑惑的是為什么偏偏選了自己。
于是姜陽眼神偏轉(zhuǎn)望了自家?guī)熥鹨谎邸?/p>
玄光沒猶豫,對姜陽直言道:
“龍君壽宴可是千載難逢的好事,既是掌教吩咐,便著你下山走一趟。”
既然有師尊交代了,姜陽便放心了,自沒有不允之理,就應(yīng)承下來:
“是,弟子遵命。”
“好。”
玄滌從位上起身對著姜陽和藹道:
“少海遠(yuǎn)在萬里之遙,咱們即刻動身,你可有什么需要回去準(zhǔn)備的?”
玄滌怕姜陽來的匆忙,還貼心的問他用不用回去一趟。
姜陽身無外物有什么能準(zhǔn)備的,剛想應(yīng)他卻忽然想起什么,俯身道:
“便請真人稍待,弟子去去就回。”
說完在玄滌的首肯后便駕風(fēng)一溜煙下山了。
幾步回到自家小院中,姜陽提起布帛緊急給商清徵修書一封。
商清徵月前剛剛出關(guān),兩人約定了在玉竹林相見,此行事出突然,姜陽不能赴約,怎么也該知會一聲,省得她擔(dān)心。
要是忘了,回來之后少女還不知道要怎么念叨他呢,將布帛纏封送了出去,姜陽便回轉(zhuǎn)了,前后不過半刻鐘而已。
見姜陽回來,玄滌也不多言,轉(zhuǎn)身與玄光交代一聲便一揮袖帶著姜陽遁入了太虛之中。
弱水幽玄,千鈞厚重。
玄滌一身弱水神通極為了得,裹挾著姜陽在晦暗的太虛之中穿行。
少海似乎離得極遠(yuǎn),兩人足足在太虛之中奔行了半日還沒有要到達(dá)的意思,玄滌也沒有多少說話的心思,就只是安心趕路。
終于又過了兩個時辰,玄滌站定對著太虛一撕,剛一落入現(xiàn)世便聽到了巨大的水流咆哮聲。
“轟隆隆!”
姜陽低頭凝視,一團(tuán)巨大的旋渦深不見底,又如同海眼一般不知邊際,內(nèi)里玄色生幽,水波肆意橫流。
這景色奇特,除了幽玄之水外,空無一處,周遭千里別說人煙,就是一只飛鳥也不曾望見。
玄滌目光閃爍,望著眼前之景輕聲道:
“此處便是合黎天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