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之光變幻,撐開漫天雷霆,下起一陣陣秋雨,光華朦朧。
“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住劍意?!?/p>
寶秋道人嘟囔幾句,念叨的模樣倒是像位老人,不似什么高修,他取出一破舊的青布寶袋,以金繩束著,內里鼓蕩不停。
許玄未曾妄動,只靜靜看著對方,眼前這老翁氣勢不顯,可帶給他的壓力頗大,純正無比的藏金之氣彌散,正應金秋。
“來來,我看看離國劍仙如何?我年紀大些,小友可否讓我先出幾招?”
這老翁面上帶笑,許玄卻只將靈劍一蕩,身旁天律變化,無數銀白和烏黑的雷霆蔓延而出,縱橫交錯,將天地間的藏金之氣壓制。
“老人家說笑了,我年歲小些,還需道友讓幾招?!?/p>
二人隱隱對峙,寶秋卻只微微一笑,只道:
“請。”
那口青布寶袋驟然打開,內里似有無數金光生發,照的許玄雙眼發痛,如密密麻麻的金針刺入眼中,不受控制地流下兩行濁淚來。
他握劍之手卻未有絲毫動搖,天地間雷霆隨著這一劍轟然落下,黑白雷光暴動。
寶秋卻架起一枚白鐵矩尺,升騰起一陣瑩瑩如玉,昭昭似雪的白光,渡陽化陰,將無數銀白雷光化解,僅剩部分劍意和謫雷斬入,直破金衣,斬至對方脖頸。
這老翁神色未變,祭出十二枚寶錢,在空中化作金風散去,避災走劫,以金質命,身上傷勢竟然漸漸復原。
“少陰靈器,避災之術恐怕是哪一處洞天的傳人?!?/p>
天陀聲音漸沉,只緩緩道:
“謫雷雖厲害,可諸仙也有避災走劫之術,以為應對,你剿絕命】未成,還是有不圓滿之處,不然.也只有陰陽四象、社稷二土有存身之道,藏金哪里能擋?”
“避災走劫之術,是金丹才能涉及的妙法,眼前此人,必有來歷?!?/p>
僅是初次交手,許玄竟然還吃了個小虧,他心中不敢大意,這老翁則是夸張地摸了摸脖子,只道:
“好快的劍鋒,裁秋矩】竟然擋不住。小友年紀輕輕,下手這般狠辣,有傷天和?!?/p>
寶秋目光看來,此時翻手祭出一枚沉甸甸的金磚,刻三足金蟾寶紋,一經現身,許玄只覺一股重壓落在性命上,而自己天靈則隱隱作痛起來。
藏金靈寶!
眼下許玄徹底確定,眼前這位老修必然是出身大宗,或許是古代金丹傳承,這一件藏金靈寶卻不是任誰都可取出的。
“我年輕時脾性也大,初成神通,每每遇事,就祭出這一道金蟾】,將別人砸的頭破血流,天靈粉碎。”
“只是,現在老了,江河日下,不比往常?!?/p>
這老翁微微一笑,看向許玄手中靈劍,只道:
“藏鋒鞘中,最為氣壯,一旦拔出,反倒嚇不住人了,小友,你可明白?”
許玄輕舒一氣,心中卻漸漸有了一種近乎見獵心喜之感,丹霆上的劍光越發凌厲,一股駭人的劫罰之意自其上升起。
“還望道友賜教?!?/p>
“不敢,只是今日也是為還人情,想來道友也是如此,不如點到為止,也不結什么仇怨?”
“好?!?/p>
二人同時出手,天地間的金氣和雷霆撞作一團,一方雷池高懸在上,伴著諸多律文顯化,徹底將金秋之氣打落,向著寶秋鎮壓而來。
這道人卻渾不在意,只看著許玄立身之處,手中的青布寶袋再度一張。
明晃刺目的金光升起,伴著萬千幻彩霞光,比先前還要強烈數倍。
許玄早有防備,此時閉上雙目,眉心一道天眼驟然張開,太陽金華涌動,不受影響。
寶秋催動神通,秋氣肅殺,整片天際開始變化為濃重的肅白之色,如同銀汁澆灌其中,漸漸流至一點,緩緩滴落。
藏金神通,白藏庫】。
這神通正應秋歲,變在天時,一經催動,便有秋收之氣昭昭在天,可加持靈器之上。此時那道金蟾寶磚便自這一片銀天中墜下,直向許玄天靈而去。
其上并未有什么玄妙的變化,只是勢大力沉,難以阻擋。
他當即祭出一道梅枝,默念法訣,朝天一刷,風雪隨之大作,自秋入冬,阻攔了一瞬那金磚的威勢,可轉瞬其上光華大作,金蟾長鳴,收攝之氣變化,又回秋歲。
這藏金之光倒是有些像艮土的惰光,讓許玄全身血肉開始隱隱有化為金銅之兆。
他起手來,那只赤金寶鐲隨之融入血肉,加持肉身,滾滾火毒開始灼燒金氣,堪堪擋住這金化之威。
而那道金磚威勢卻不減少,如流星墜落,其上的秋收之光將阻攔的靈器悉數刷走。
許玄此時催動法力,眉心天眼的金華涌動不息,催動法術。
太陽清世之光灼灼激射而出,他此時已然將半數正儀戊光煉化,讓這一道法術威能又有上漲,更帶起一股衡量天地,乾坤正位的浩大意向。
金磚轟然砸下,他全身氣血激蕩,太陽之光陡然升起,再將這一道金磚掀翻,打這靈寶光華盡消,直直墜地,而剩余的金光卻仍不減威勢,向著寶秋轟去。
對方催動手中的裁秋矩】,少陰之光騰空而起,抵擋靈光,可隨著那股重如山岳的壓力傳去,這少陰靈器竟也有些支撐不住,讓這道人面色稍變。
“正儀?”
他似有些不太確定,此時祭出一枚煞光騰騰的寶珠。
此物貫空而去,和那太陽戊土之光相撞,煞氣暴動,消磨光明,這寶珠煞氣徹底被消磨殆盡,那靈光才漸漸消散。
許玄卻不給對方喘息之機,祭起丹霆,催動神通,正對寶秋。
一座浩渺雷城高懸天際,旗幟飛揚,天兵戍守,無窮無盡的雷霆自天垂落,交織成獄,將對方鎮壓在下。
他輕托丹霆,這柄靈劍瞬息化作紫白二光,為生為死,交織轉動,此時卻不用謫雷,而是催動起他久未施展的震雷之性。
生死二氣飛劍】!
作為越絕一道的飛劍之術,更是隱隱和洊合之位的性質相符,這一道飛劍有分生定死之用,是劍術之極。
論起殺力,這一道劍術或許不如司劫】,但其真正的玄妙卻在于能受道行加持,可撥動生死。
按照記載,若是真正修行越絕劍道大成者,一劍即可分出生死。
許玄如今雖只是修習此劍術,并非越絕正統劍修,可他的道行卻不能用常理來論,人龍二身的道行都可加持到在這一飛劍術上!更有他對洊合一道的領悟,讓其如今能施展出這一神妙。
寶秋面上有些疑惑,看向這一道生死二氣滾滾轉動的劍光,只道:
“越絕?”
他祭出手中的白鐵靈矩,這道少陰一道的中品靈器赫然施威,少陰之光漸漸盈滿,騰空而起,封鎖劍光。
可這道生死二氣變化的劍光被阻攔大半,可仍有一部分轟然落下,讓寶秋道人的法軀之中有部分生機陡然轉為死氣。
這道人一時不察,遭了這劍氣,渾身血氣都開始萎縮,生機向著陰世中散去。
他此時卻祭出一截青色寶枝,春風吹拂,向著法軀一刷,霎時間死氣盡消,重復生機,僅有些許傷勢殘留。
天陀此時也坐不住了,怒罵一聲。
“哪里來的老梆子,手里靈器和金丹嫡系也差不多了,還打什么?”
許玄目光沉凝,同時催動這般多的靈器,可這寶秋道人仍然氣機悠長,似乎并未太過吃力,十分不凡。
“道友無需想著耗我?!?/p>
寶秋微笑看來,似乎猜到許玄所想,只道:
“我修成帑廩殷】,法力積蓄卻比其余道統廣的多,也就震雷、元木可以相比,使這幾件靈器,還不算吃力。”
眼下許玄接連催動靈器法術,此時體內法力已經消耗不少,勉強借著那一根元木靈柱恢復,可還是不如對方那般輕松寫意。
‘靈器太多了,幾乎使什么手段對方都有克制的,若是幾道靈光悉數煉化,或是修成剿絕命】才好對付?!?/p>
劍意雖厲害,但那道藏金靈寶落在這道人手中卻也不輸一道神通,更兼有少陰鎖劍,避走災劫,許玄還未見過這般棘手之人。
“不知道友出身哪一仙道?”
他此時發問,那老翁卻只搖頭一嘆。
“不是什么厲害仙道,如今避在洞天,比不得大離的諸仙,古代有稱我道為多寶宮】的?!?/p>
“道友身負氣數,我不愿得罪,可否就此停手,你我也算相識一場?”
許玄目光漸沉,他縱然和淥羽未曾見過幾次,但對方既然將那卷道書給予他,自當信守承諾。
即便他如今就是不出全力,可能擋住寶秋,淥羽也挑不出他的錯來。
但是,他不愿如此。
丹霆劍意越發沉重,天地間雷霆暴動,他一手執劍,一手握著梅枝,而那條赤蜈已經自行躍出,張牙舞爪,肆意噴吐火毒,盯著寶秋。
“我看,道友身上的東西也不少?!?/p>
這老翁笑意頗盛,此時召回那一道金磚,嘆道:
“可惜,你等修士和我多寶道統不同,有件合乎自身的,比什么其余道統的靈器都——”
他一語未盡,遠處癸云坎流相爭之處卻有一道黑白交織的烈光驟然暴起,化作一麒麟踏空而來,雷火交織,破開金氣。
“許道友,接??!”
這麒麟瞬息落在許玄手中,化作一方古樸森嚴的天雷大印,其上麒麟作踏天之態,印下雷火滾滾。
社雷靈器,普化敕雷印】,雷祖一脈,玉始所出。
許玄緩緩抬首,手中大印呼應神通,讓他的氣勢寸寸暴漲,古代雷宮的真意彌散周身,他看向寶秋,沉聲道:
“道友所言極是?!?/p>
寶秋目光漸沉,極為忌憚地看向許玄手中大印,天地間的黑白雷霆越發熾盛,上空的銀白天穹瞬息破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