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勛差點被梅凌然的笑容閃了眼。
他有些恍惚地看向江沅滟,只見江沅滟一臉平靜地別開了眼,抬步去忙別的事了。
謝子勛心中暗自佩服。
就連他這個男人都差點被梅世子的容貌折服,表妹居然一絲心動也沒有。
謝子勛朝著梅凌然拱手,道:“世子爺,多謝。”
梅凌然朝他點了點頭,“舉手之勞罷了,謝兄弟客氣了。”
收完了佃錢,謝子勛帶著梅凌然和江沅滟兩人,來到農(nóng)莊不遠處一座山巒腳下。
正值秋日,滿山遍野的楓葉紅霜成片,美不勝收。
遠處云霧繚繞,錦水之下,山脈宛若延綿天際影。
這一片山巒屬于謝家,謝子勛因喜愛這里,時常過來看看風景,因此在這里建了一座涼亭。
謝子勛道:“此山名為雙鴛山,因山中有一處雙鴛池泉,泉水天然而成,你們稍等,我命人去打些泉水過來泡茶喝。”
謝子勛離開,涼亭里剩下梅凌然和江沅滟兩人。
江沅滟盯著遠處風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梅凌然看向她,問道:“江二姑娘,可有心事?”
江沅滟搖頭道:“多謝世子爺關(guān)心,沅滟并無任何什么心事。”
梅凌然手撐著涼亭欄桿,道:“冷霜娥與宋慕淮成親,江二姑娘心中是何感覺?”
江沅滟一雙剪水秋眸望向他,不知他這般問是何意?
梅凌然攤手道:“別這么看著我,在下不過是覺得,宋慕淮不值得你為他傷心。”
“我并沒有為他傷心。”
“真沒有?”
他的眼神凝視著她,仿佛能看穿她的靈魂。
江沅滟嘆了口氣,道:“傷心沒有,傷感多少還是有些的,不過我并不是為了宋慕淮,而是為自己。”
梅凌然點點頭,道:“江二姑娘,在下愿聞其詳。”
山風徐徐吹過,吹在人身上沁涼。
消除了秋老虎帶來的燥熱感。
他安靜地站在她身邊,有種讓人安心可靠的感覺。
江沅滟想著,他這般年輕,在戰(zhàn)場上已經(jīng)能做到一呼百應(yīng)的將軍,也許靠的正是自己身上這股沉穩(wěn)。
在安定伯府,江沅滟是大氣的宗婦。
回到江府,江沅滟又成為安靜乖巧的女兒。
而在這安靜美麗的山林中,江沅滟內(nèi)心宛如裂開一道細縫。
她凝視著遠山,言語淡淡,道:“我只是不明白,感通大師所說的命,到底是什么?”
“哦?”梅凌然露出一絲興趣,道:“感通大師為你批過命?”
江沅滟點頭,“當初,安定伯府來江府提親,我父母并不愿意答應(yīng)這門親事,可感通大師說,我與宋慕淮命中有緣。因此,我爹娘才將我嫁進安定伯府。”
梅凌然聽到這里,眉頭輕蹙。
他問:“你信命嗎?”
“信,又不信。”江沅滟說到這里,看向他,問道:“請問梅世子是否相信?”
梅凌然笑道:“命運之談,該信則信,不該信則不信。”
“何為該信,何為不該信?”
“該信的,便是有利于我的,不該信的,則是不利于我的。”
江沅滟一怔。
她想到了上次在法華寺,她回答感通大師的那番話。
居然與梅凌然此時的說法,有異曲同工之效。
梅凌然面朝遠山,側(cè)頭望向她,道:“江二姑娘,在下聽聞,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正如這次,你從安定伯府掙扎出來一般,脫離了狼窩,這是好事才對。”
“江二姑娘大可不必為此困惑,他宋慕淮不珍惜你,日后,必然有珍惜你的人。”
他的眼神溫柔又堅定,深邃地凝視著她。
江沅滟手指緊緊攥住,努力控制心神,才讓自己不作任何胡思亂想。
這樣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看著人的時候,會造成什么樣的誤會。
所以,他才會這般肆無忌憚地看著她這個剛剛和離的女人。
江沅滟將目光移向遠處,道:“日后,也許吧,不過,梅世子,可否介意讓我為你把一下脈。”
梅凌然目光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他笑道:“江二姑娘還會看病?”
“會一點罷了。”
梅凌然朝她伸出手,他的手掌極大,干凈又修長。
江沅滟將自己的手帕搭在他的手腕處,二根纖細手指搭上他的脈。
上次冷霜娥傳出梅凌然短命的謠言,江沅滟覺得這并不是偶然。
她仔細切脈,梅凌然側(cè)低垂著眼眸,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遠處,謝子勛帶著自家仆人提著水桶歸來。
看見這一幕,他腳步一頓。
仆人道:“公子,怎么了?”
謝子勛搖頭,“沒什么。”
二息后,江沅滟的脈已經(jīng)把完了。
她又仔細看了看梅凌然的面色,道:“世子爺身體康健,比常人還要強壯些,只是……”
“只是什么?”
江沅滟原本并不想多管閑事,可今日他幫了謝子勛一把。
江沅滟還是將自己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
她道:“只是京中的那些傳聞,世子爺不得不防。”
梅凌然道:“你是說我短命那些傳聞?”
“對,”江沅滟耐心說道:“若這些傳聞是別人放出的,倒也不必放在心中,可放出這傳聞的人是冷霜娥,她……”
江沅滟話音微頓,道:“我之前與她打過兩次交道,她仿佛有某些先知。”
她此時不便說出冷霜娥重生之事。
因她不知,梅凌然是否會相信自己。
若貿(mào)然說出冷霜娥重生之事,只怕梅凌然會覺得她可笑。
因此,江沅滟換了一個說法。
原本以為,梅凌然多少會有些懷疑的,沒想到,她話音剛落,梅凌然便點了點頭。
他道:“我知道,她很怪。”
江沅滟詫異看向他。
梅凌然又道:“之前我派人查過她,她的一些舉止,不似普通的大家閨秀,而且冷相府中的眼線告訴過我,說冷霜娥有做皇后的野心。”
江沅滟目光從詫異轉(zhuǎn)為震驚。
他……居然連這個都告訴自己了?
他可知,方才他的那一句話,有多少重量嗎?
他在冷相府中插入眼線?還有,冷霜娥要做皇后?
“你……告訴我這些,就不怕我說出去嗎?”
梅凌然朝她一笑,堅定道:“你不會。”
江沅滟一時之間不知作何感想,他居然如此信任她。
江沅滟又道:“冷霜娥有做皇后的野心,這是何意?”
梅凌然手撐著下巴,神情慵懶,道:“不知道,可能她發(fā)癲吧。江二姑娘,若說她能做皇后,我反而覺得,你做皇后更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