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竭的冥河已不復往日的浩瀚,一條擺渡船孤零零地擱淺在深邃的溝壑之中。
諸葛彥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中,久久無法平靜。
他親眼見證了剛剛那不可思議的一幕——一道金色的身影,攜著熾烈的金色火焰,將無邊無際的冥河瞬間蒸發。而他們的擺渡船,只能無奈地留在這看不見盡頭的溝壑之中。
諸葛彥的腦海中充滿了疑惑,太多問題在大腦中交織盤旋:
那金色的人影是誰?究竟擁有怎樣的能力,才能將這蘊含無盡冥力的冥河瞬間化為烏有?更令他困惑的是,這金色人影的出現,恰巧是在張曦和跳入冥河之后。
兩人之間是否存在某種聯系?如果有,那張曦和是否還活著?
問題如潮水般涌來,卻找不到一個出口。
此刻的他身處這片荒蕪的溝壑之中,四周空無一物,沒有任何線索可供他推理解答。
而他現在唯一能推斷出來的是,如果張曦和還活著,那么接下來自己很大概率會被他殺掉。
想到這里,諸葛彥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陣恐懼。畢竟,在不開啟“上帝模式”的情況下,他也只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欲的普通人,面對死亡的威脅,難免會感到惶恐不安。
就在諸葛彥苦苦思索接下來的出路時,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正朝著他這邊跑來。
定睛一看,那身影竟然是無面人。
諸葛彥瞬間感到不對勁——無面人作為冥界法則的產物,以往出現時總是伴隨著灰色沙塵從虛空中凝聚成形。然而此刻,這無面人卻甩著雙腿,像普通人一樣奔跑而來,顯得異常突兀。
諸葛彥看著無面人打趣道:
“無臉怪,這次出現的方式挺狼狽啊。你作為法則產物的高貴呢?”
無面人聳了聳肩,答道:
“我的身體是依靠冥力具象的,但這冥河被蒸發了,我自然無法在這里憑空出現,只能從岸邊凝聚好身體再跑過來嘍。”
見無面人都受到了剛才那個金色人影的影響,諸葛彥正色道:
“那道金色的身影到底是誰?冥河之力在你口中被描述的那么強大,就這么被它瞬間蒸發了?”
“你還問我那是誰?你不知道?那就是你的上司,張曦和。真沒想到,他隱藏的這么深。”
諸葛彥推了推眼鏡,思索幾秒后,搖了搖頭:
“不可能,他如果有這樣的能力,何必還讓我下那盤棋。”
無面人攤了攤手,反駁道:
“我可是親眼看見的!當時我正準備凝聚身體指引風水生,就看見張曦和渾身閃著金光從冥河里飛了出來,然后就發生了那讓我心驚膽顫的一幕,冥河瞬間就被蒸發了。”
諸葛彥又思索了一會,問道:
“那修真的體系里,有沒有可能因為受了刺激,或是激發了潛能,導致實力猛然提升?”
“倒是有這種情況存在,但是你知道張曦和剛才顯露的這一手相當于什么概念嗎?就好像你那個世界里的一把手槍,轉眼變成了核彈,就這么形容都保守了些。修真的體系里可能會突然開悟,讓實力提升一個境界,但絕不可能出現這么天差地別的情況。”無面人答道。
諸葛彥沉默了起來,不管那個金色身影是不是張曦和,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張曦和還活著,冥河也已經蒸發,他很快就會趕過來,到時候自己的小命完全在他一念之間。
“看天意吧。。。”
想到這里,諸葛彥干脆躺了下來,靜靜地等待著曦和的到來。
半個小時后,閉目躺平的諸葛彥隱約聽到空氣中傳來細微的破空聲。
他知道,他們來了。
果然,十幾秒后,耳畔響起了那個男人的聲音。
“你還真是悠閑啊。”
曦和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意。
諸葛彥睜開眼,緩緩坐起身,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還能怎樣呢?你若要殺我,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曦和冷冷注視著眼前的四眼仔,搖了搖頭:
“孝先的命,你無權決定;你的命,也不由我做主。”
說完,他轉過身,輕輕拍了拍身旁風孝先的肩膀。
重獲新生的孝先,本就是陰魄煉體,此刻面對這個險些害死自己的人,怨念更是如具象化般從體內涌出,纏繞在周身。
孝先單手猛然探出,死死掐住了諸葛彥的脖子。身材并不高大的諸葛彥,在孝先的力量下雙腳離地,臉色迅速漲紅。
殺死諸葛彥對孝先來說,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可他卻遲遲沒有下手。
他沉默半晌,放開了諸葛彥,轉身對曦和說道:
“主人,我確實恨不得把他挫骨揚灰。可前方還是未知數,他有著逆天的智力,或許我們還用得著他。”
曦和回過頭看向風孝先,眼神中帶著些許詫異。他認識的風孝先,是個快意恩仇的漢子,向來是有仇必報,不計后果。
可如今居然親耳從他口中聽到這番話,看來劫后余生確實會讓一個人發生巨大的轉變。
曦和欣慰的笑了笑:
“孝先,你成熟了。”
孝先也回了一個淡淡的微笑,只是那慘白的臉上,再顯露不出當初那個爽朗大漢的單純模樣。
“諸葛彥,你聽好,孝先今天饒你一命,也算是你命不該絕,往后在我這里,你的一切布局必須事先稟報給我,若是還有以犧牲同伴換取勝利的做法,我必殺你!”
諸葛彥揉了揉紅腫的脖子,直視著曦和的眼睛點了點頭。可那眼神中,依舊沒有露出一絲懼色。
或許在頂級智者的世界里,任何人任何事也無法讓他們改變自我。
“主人,咱們耽誤了這么久,該繼續趕路了。”
風孝先見氣氛有些尷尬,便打斷了兩人的對視,隨即又對諸葛彥說道:
“小子,既然決定了不殺你,我這個人也不會再計較,上來吧,我馱著你繼續上路。”
風孝先本質里倒還是那個直爽的漢子,他招呼了諸葛彥一聲,隨即便想施展四象之力化身靈駒。
可他念出心法,在經脈中運轉氣力時,卻發現,已無比熟悉的四象之力,在此刻卻怎么也無法施展。
他不死心的再次嘗試,可經脈內依舊毫無波動。
曦和想起人皇的話,對孝先說道:
“孝先,別試了,你已是魔道筑基,正道的修真術法與陰魄相沖,你已經沒法施展四象之力了。”
風孝先腦海里思索了半晌,才愣愣地說道:
“那我不就成了廢人了?”
風孝先神經大條的樣子再次顯露出來,他焦急地撓著頭皮,來回踱步,隨后又看向曦和:
“主人,您在族長的石屋里看了那么多功法典籍,能不能傳一些功法給我?”
曦和捏了捏眉心,果然孝先還是那個孝先,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
“風老那里全都是正道的修真典籍,我也沒有能教給你的功法。”
“啊!我成廢人了!!”
風孝先沙啞的聲音仰天長嘯起來,風水生則是走到他身邊對著他的腦袋敲了一下,罵道:
“你這家伙,因禍得福,吸收了冥河之力突破筑基,現在就算沒有功法傍身,以你氣海中那駭人的陰氣,只用于加持肉身就已經強的可怕了。現在你的實力甩開我幾條街,得了便宜還賣乖!”
曦和笑了笑,說道:
“好了孝先,說不定古武界會有適合你的功法。水生你也別急,我會在古武界為你找到合適的筑基靈物。水生繼續照顧好雨柔,諸葛彥就由我背著前進吧。出發。”
幾人繼續前進,剩余路上的陰怪也再沒能對眾人構成威脅,而孝先如今特殊的體魄,更是能將這些陰怪化為了自己氣海里的養分,進一步精進修為。
翌日,眾人終于抵達了這冥界的盡頭,看著眼前那透著光明的傳送門,他們迫不及待地走了進去。
幾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冥界后,虛空中凝結出了兩道身影。
“引路的,那個張曦和看起來沒你說的那么強大啊。真的是他蒸發了冥河?”一個羽扇綸巾,留著長胡的男子對著身旁的無面人說道。
“棋簍子,我說你除了下棋就不能關心點別的事嗎?之前冥河上那么大的陣仗你不知道看一眼嗎?”無面人不耐煩地說道。
“我當時復盤棋路呢,哪有心思看別的....唉,這叫什么事啊,這冥河蒸干了,以后我干啥?”
“你還想著下棋呢?這冥河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阻隔高靈界的靈蘊流向低靈界,現在冥河消失了,兩界的靈蘊即將互通。等主人蘇醒以后,我們怎么交代?”
“交代什么?照你說的,那家伙抬手就蒸發了冥河,我們倆能阻止的了嗎?就這樣吧,不說了,我得回去繼續復盤棋譜,下次再碰到那個四眼仔,我決不能輸!”
“你......”
兩道身影從空中消散,冥界再度恢復了往日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