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剛剛好呢,喜歡的殘月,靜靜地懸掛在靜謐深沉的黑夜。
慘白的月光不著痕跡的,為這周圍的景色增添些許韻味。
站在黃河入海的地方,眺望著遠處恢弘的海色,素白的月光傾灑下萬千柔情。
銀光點點,夜風陣陣,細浪翻卷,置身在這海天之間,億萬生靈自海的懷抱中歡呼著,興奮著,雀躍著,競相鉆出海面。
一時間竟不禁傾羨起來,捕食,嬉戲,暢游,偶爾有幾條膽子大些的,不知名的,可愛的小生靈,借著明亮的月光,向著淺灘吐著泡泡游來。
海面不時在聲響的震動下泛起圈圈漣漪,驚嚇的幼小生命倏地躥回海水深處,倒惹得細浪一陣竊喜和私語。
“瞧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家伙,一丁點兒聲響就嚇得他們膽戰心驚的。”
“唉!’
緊接著,細浪輕嘆一聲,陷入沉思與回憶。
在它們腦海深處,震耳欲聾的滔天聲勢好像就圍繞著彼此盛情歡舞。
是的,那啊,是獨屬于它們海浪的驕傲,那是海洋深處靈魂的贊歌,那是生命,自由生命的無盡歡騰。
感受著大海生靈的真實可貴,焦躁不安,碎成片片,無盡死寂的心,似乎感受到些許什么。
緩緩低下頭,閉上雙眼,雙手緊握,靠在胸前,輕輕的,涼涼的抵在下巴處。
海浪俏皮的涌來,打濕褲腳,將整個腳踝盡情淹沒,極盡溫柔地輕撫著。
海一般的母親啊,滿懷慈愛的伸出雙手,展開臂腕。
海浪為衣,萬千生靈圍聚在一起,將那母親悄然托起。
遠處微咸濕潤的海風,化作漫天紛飛的冰藍色長發,用那雙飽含愛意的慈柔目光,深情凝望著。
漸漸的,身子周圍涼意襲來。
知道的,那是海洋母親飄落垂散的發絲,冰藍色發絲。
遠處,海風吹來,仿佛看到許多的眼睛,眼眶濕潤,淚花打轉,又聽到好多嗚咽聲。
從這廣袤的海洋,四面八方匯聚著,像是祈禱,又像是哀求。
疑惑與不解在腦海滋生蔓延,眉頭微皺,突兀地睜開緊閉的雙眼,感受著來自海的洗禮。
林空感覺自己的身體毫無征兆的,有種異樣的感覺。
顧不得再去欣賞這河海交接,濁浪與汪洋的碰撞。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林空身體內交匯著,攀升著,像是在升華,又像是,在燃燒。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靈魂深處掙扎,割裂。
四肢百骸像是在急劇萎縮,靈魂像是在被人粗魯的抽出,重塑。
忽冷忽熱,忽癢忽痛,一時竟百感齊聚。
難以名狀的滋味紛紛涌來,林空的身體像是進行著各種化學反應的容器。
沖擊著身體內每一寸肌膚,每一滴血液,每一塊骨骼,每一條經脈。
身體在崩塌,碾碎中蜷縮成一團,意識模糊中,只覺有溫熱,略帶腥味的黏稠液體,自嘴角處不斷溢出。
生命與靈魂像被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所操控著,吞噬著。
好奇怪,自己并未在死亡中感受到過多的恐懼,依戀或不舍。
下意識眨眨眼睛,眼皮親吻處有些濕熱。
掙扎著抬起依舊因為突如其來的劇痛而顫抖的手,在臉上輕輕一抹,竟有水珠沾在手指上。
不想調動銹跡斑斑的大腦去思索些什么,心力憔悴,身心俱疲帶來的濃濃倦意已將自己所包裹,眼皮之間的打架在下一秒就已停息。
睡夢中,林空驚覺自己在一條沒有盡頭的隧道,極力追趕著。
體力不支,下一步就要跌倒似的,卻依舊掙扎著。
臟亂不堪的額頭上汗水,血水,彼此混合著,就那么掛在那里,不肯下來。
衣服凌亂,有幾處破爛不堪,清晰可見摔倒后遺留的塵土。
鞋帶松弛,其中一根俏皮的脫離了大家,隨著林空奔跑的身體一扭一動,一蹦一跳。
林空有些不明白,不明白這滑稽的一幕,驚慌張望著,可前方并未有什么光亮啊!
莫名的驚恐,毫無預兆的,海潮似的紛涌而至,頃刻將林空拍落至底部。
那種境況,像被人活活按進裝滿水的皮球里。
無盡黑暗,惶恐,驚懼,一個接一個登臺演出,而自己只是這舞臺上,一個渴望死亡的小丑罷了。
心臟不爭氣的狂跳不止,林空將嘴巴緊緊閉著,更不敢通過鼻孔去汲取些許空氣。
好怕,只要一張開緊閉的嘴巴,暗流涌動的冰冷液體就會毫不客氣地悄然鉆入,瘋狂的侵占著身體。
手腳漸趨冰冷,肚子塞滿水一樣脹痛不止,在這無力掙扎中像只被刺破,泄氣了的氣球。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方浮去,直到自己的臉與黑暗的邊緣相碰,死死的緊貼在那。
窒息的異樣,干燥蠕動的喉嚨,發出干涸的嘶鳴,是生命即將逝去的悲呼,哀嚎嗎?
不知道,不想知道!
如果,如果,就這樣在煎熬中離去,好像也可以。
活動著僵硬的身體,使肩膀向上略微拱起。但就是這簡單的小小動作,就將剛才積攢起來的些許氣力徹底耗光。
費力的喘息著,林空感覺自己的肺在這急劇喘息中干裂般疼痛不已。
可自己卻莫名露出一個有些猙獰般的笑臉。呃,深淵惡魔的微笑,嘿嘿,擺出個無所謂的聳肩姿勢。
想睡,想要沉睡,就這樣沉沉睡去!
好累,真的好累,誰能借一枕安眠!
如果有來生,愿化任何,除人類之外!
如果有輪回,愿生生世世,永不超生!
如果沒如果,愿今生今世,到此為止!
光芒!刺目光芒,突兀的刺破,照進來。疲憊的雙眼感到刺痛,不能由己的被迫著掙扎開。
夢醒了嗎?虛弱的自己環顧四周,不知從何時起,就躺在這軟而硬的堤地上。
軟的是海水,亦是身體。
硬的是堤地,同樣也是身體。
掙扎著坐起,大汗淋漓,又艱難踉蹌站起。低頭看向伸出的雙手,下意識一伸一握,不禁有些詫異。
沒什么變化啊,除了極度的虛弱與無力之外。”我喃喃自語著。
“你醒了?還好嗎?“溫和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嗯?“
聽到聲音,自己并未心生太多疑慮,畢竟海邊嘛,即便大半夜的,也還是會有人的,不是嗎?
可當自己順著聲音探過去,先前所謂的坦然就瞬間轉變為了愕然。
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又是出現的幻覺。
你要知道,在幻覺中安慰自己是件多么可悲可笑的荒謬事情。
像傻子,像白癡一樣!
驚疑不定的再次狠狠揉揉雙眼,眼前模糊的人影并未消失不見,反而愈加清晰。
自己的嘴張的大大的,能夠塞進滿滿一把勺子那樣。
見到是人,心下暗自感到羞愧難耐,想要趕緊將嘴巴禮貌地閉好,卻發現嘴巴用力張開過度,兩腮生硬,有些痙攣。
見我此時的尷尬狀,先前那人上前幾步,沒等反應過來,只感到自己的兩腮被兩只修長的雙手所覆蓋。
與自己那冷硬的臉龐相比,那雙手是那般暖熱,柔軟。
輕輕揉捏著,不知為何,只覺臉“唰”的一下,燥熱起來。
自己的臉皮在這一刻,竟薄了起來。
清晰的感受到臉皮下那火辣辣的異樣。
“好些了嗎?”親切的話語再次響起。
由于這次離得近些,那話語中充滿著特殊的柔性,又如此貼切。
有些茫然的點下頭,并未說什么,兩人就那么靜靜地站立在那,像與周圍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站在那,仿佛那里就是世界的中心,時間的魔力在這里不會產生任何異樣。
良久,分錯,四目相望。
雖然已做好了準備,但凝視著那無數次幻想中的身影,千千夜夜數不盡的低語與傾訴,那本該是自己的自己,本該長成卻只能無奈的在心中祈禱能夠成形的自己。
我,我竟然感到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