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以前,劉根來去了趟廁所,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飯盒里的水都不見了。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裝睡的田大運,劉根來一陣暗笑。
這水就是給這小子留的。
一天不吃飯餓不死,一天不喝水,一般人可受不了。
想了想,劉根來又把那兩盒燉菠菜和四個窩頭拿了出來。
云上離四九城不遠,火車明天一早就能到,這小子要是餓的走不動道,他可沒法跟人家爹媽交代。
劉根來剛躺下沒多久,田大運就忍不住了。
窩頭和燉菠菜其實沒啥味兒,可架不住田大運餓啊,餓的不行的時候,嗅覺對食物的敏感遠超常人。
這小子也顧不得倔強了,逮著窩頭和燉菠菜就是一通狼吞虎咽,一轉眼的工夫,四個窩頭和兩飯盒燉菠菜就被他吃的精光。
那吃飯聲音大的讓劉根來想起了老王頭喂的豬。
……
第二天一早,火車到了云中車站。
兄妹倆的爹田方成田礦長把吉普車直接開上了站臺。
劉根來帶著兄妹倆下車的時候,田方成自持身份,多少還矜持一點,兄妹倆的媽馮巧珍直接撲上來,抱住兩個孩子嚎啕大哭。
倆孩子是他們的心頭肉,失蹤一個月,把倆人急的頭發(fā)都白了。
倔強了一路的田大運跟他妹妹一樣,也在放聲大哭,這一刻的他才像個十歲出頭的孩子。
一家人誰都沒空理會劉根來,劉根來也不急,在一旁耐心的等著。
田方成在文件上簽完字,他的任務才算完成。
也不是沒人搭理劉根來,兩個本地的公安圍上了他,又是握手,又是遞煙,態(tài)度那叫一個熱情。
劉根來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領導的孩子失蹤,當?shù)毓部隙▔毫ι酱螅F(xiàn)在孩子全須全影的被送回來了,他們的壓力一下就沒了,不感激他才怪。
但聊著聊著,劉根來又發(fā)現(xiàn)自己想簡單了。
這倆人又在跟他打探案子的進展情況,聽口氣,似乎是想把跟云中有關的部分接過去。
“別問我,我只是來送人的,案子的事兒,我什么都不知道。”
劉根來怎么會讓人當槍使?
這種涉及到干部子女的案子,不管誰破獲都是大功一件,怎么能便宜了外人?
那倆公安立功心切,又見劉根來年輕,豈會善罷甘休,纏著他一個勁兒的追問。
劉根來正被煩的不要不要的時候,田方成走了過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小劉,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跟我走,到家里,我好好招待招待你。”
能喊出他的姓,還專門跑來感謝,肯定是有人提前告訴他。
還是當領導好啊,什么事兒都不缺通風報信的人。
“您太客氣了,我是公安,干的都是分內的事兒。”
劉根來客氣了幾句,抽出手,把需要他簽字的文件遞給了他。
說別的都沒用,把字簽了才是關鍵。
田方成也是痛快人,隨便掃了一眼文件,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把文件遞給劉根來的時候,又抓住了他的手,就跟怕他跑了似的。
這家伙肯定是挖煤的出身,手掌又厚又寬,勁兒大不得了,劉根來掙脫了幾下,非但沒掙脫出來,反倒被越握越緊。
“走走走,咱們上車。”
不等劉根來同意,田方成就把劉根來拽到吉普車副駕駛門外,一手打開車門,一手還拉著他。
劉根來這個無奈啊!
琢磨了一下,感覺上車似乎也不錯,起碼能擺脫那兩個公安的糾纏。
田大運和他妹妹已經(jīng)跟著馮巧珍上了車,正在后排坐上抱一塊兒又哭又笑呢!
馮巧珍一點也不像個高干夫人,衣著樸素,皮膚更是粗糙的像個農(nóng)村婦女,一看就是跟田方成一路吃苦苦過來的。
田方成沒打擾老婆孩子,發(fā)動車子,駛出了火車站。
“田礦長,我所里還有事兒,真不能跟你去你家做客,我來的時候,我們所長特意交代過,把人送到了,立刻就得回去。”
劉根來可沒心思跟田方成去田方成家。
“沒事兒,我回頭給你們分局顧局長打個電話,替你請個假。”田方成輕描淡寫道。
這是降維打擊嗎?
他剛搬出所長,田方成就提到了分局局長……我要不要祭出干爹?
不對!
劉根來忽的反應過來。
田方成這么熱情,多半就是沖著石唐之來的。
他一個小公安,就算救了他一對兒女,田方成也沒必要這么客氣。
人家可是礦長,堂堂副廳級高干!
想通了這一層,劉根來也就不急著下車了。
“爹,你別聽他瞎說,他才不是急著回去呢!他是想去逛黑市,買古董,買銅錢,他跟那個車長聊天的時候,我都聽到了。”田大運忽然插了句嘴。
劉根來從后視鏡里看了這小子一眼,發(fā)現(xiàn)他眼神里帶著玩味,仿佛是吃定他了。
滑稽的是,這小子眼角還有淚呢!
“是嗎?”田方成轉頭看了劉根來一眼,“正好,大運知道黑市在哪兒,讓他帶你去。”
有沒有搞錯?
這個時候,你這個當?shù)牟粦摴芄苣銉鹤樱瑒e讓他多嘴嗎?怎么還順著他說?
怪不得這小子無法無天,都是你這個當?shù)膽T的。
“可不敢再瞎逛了,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待著。”馮巧珍又抹起了眼淚。
你倒是揍啊!
光哭有鳥用?
得,這個當媽的也是個慣孩子的。
“娘,沒事兒,上回我是被假公安騙了,以后,我再也不會輕易相信公安了,沒人能騙得了我。”田大運又看了劉根來一眼,眼神里滿是挑釁。
“娘,這個公安哥哥還打我哥了。”小女孩忽然也告了一句狀。
“別亂說。”馮巧珍急忙捂住了小女孩的嘴。
你個小告狀精,白吃我兩塊奶糖了。
劉根來有點尷尬。
“沒事兒,大運這孩子從小就野,我工作太忙,也沒空管他,你看他哪兒做的不對,只管揍就行了。”田方成笑了笑。
實錘了。
田方成就是沖石唐之來的。
他要不是石唐之的干兒子,再這么著,也輪不到他一個小公安教育他一個副廳級高干的兒子。
這應該算是“口諭”吧!
劉根來從后視鏡里看了田大運一眼。
小樣兒,還敢跟我嘚瑟?
看我怎么收拾你。
這可是你爹當著你的面親口說的,敢跟我扎刺,我揍你,你也得給我認!